德国公民（1/2）

两周后，我按照条子上的日期，提早赶到警察局。工作人员抵达办公室后，整理了资料和档案，拉开小窗口，向我招手。我自觉地递过条子。工作人员按照单子上的信息查找身后的资料。

不一会儿 ，工作人员拿出一个小册子，拿钢笔在上边写东西，然后交给旁边的人，那人翻出照片，将其糊在纸上后戳了一个章子，交换给开始的那名工作人员，接着又盖了个大印。算是彻底弄好了。

1934年11月，我正式成为了德意志帝国的公民。

几日后，我父亲病情突然加重。早晚呕吐，无法进食。我立即将其送往医院，等到了医院，他已经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波夫斯基医生立即将其送往手术室。我在外门焦急等待。

半小时过去了，医生从里边走出，张叔面色苍白询问医生：“医生，里边情况怎么样”。

“病人心率衰竭，情况不乐观，希望你们家属有心理准备”。

护士将父亲推进病房。他安详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只是睡着了一样，醒来就能下床，开始忙活店里的生意。张叔安慰地揽着我的肩。我只是呆呆地站着，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们都知道即将面对的是无力回天的结果，那些自我慰藉的话也没有必要再说。

直到傍晚，父亲才从沉睡中醒来。他让我拉开窗帘，他想看看窗外的风景。入冬的汉堡，残叶枯枝，不是最美的时候了。残阳的余晖下，街灯初上。

父亲在医院度过了他一生最后的五天，离开了人世。

张叔将父亲的葬礼安排在了华人社馆，前来吊唁的只有几个与父亲相识的旧友。我没有哭的昏天黑地，也没有过多撕心裂肺的悲伤。我每日颓废在房里，闭门不出，放空自己的情绪，恍惚之间能抓住一丝平静。

父亲的离世让我想到了世界各地客死他乡的人。也许有的人连亲人都没能能见上一面，甚至弥留之际身边没有人来相送，就抱憾而终。现在的世道就是如此，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

十二月，初雪

我大概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离开餐馆。窗外雨雪霏霏，茫茫飞絮，和我的心情一样，飘飘荡荡，茫然若失。这是我在汉堡的第二个冬天了，去年身边还有父亲，如今却是物是人非。我留在汉堡的很大原因是因为，有个家，家里有父亲和餐馆，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但是现在突然间变得没有什么可以牵挂了，孑然一身，我又该何去何从。继续待在汉堡，在这个小餐馆，和张叔一块？但我们不可能把餐馆长久的开下去，即使我们想要这么做，可变化莫测的时局不允许。德国最终是要在纳粹的错误下走向颓败。柏林、汉堡，这些德国境内大大小小的城市，都将遭到摧毁。迟早是要发生的事，我只能尽早谋划离开这片注定要被战火和硝烟吞噬的土地。

我有想法可是我没有勇气和胆量。离开了汉堡，前往更陌生的城市，我该去哪儿落脚。我将靠什么生存。这都是不得不考虑的难题。还有张叔，我要怎么向他解释，劝他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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