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2)
季衍与脸部的骨骼感比她印象里还重。
邹深蕤一直觉得季衍与长相非常微妙。
第一眼看过去绝对不算肤白唇红之类的明艳,也谈不上棱骨分明。
唇色很浅,眼窝眼下阴影都浓,整张脸颇有点阴郁沉重的味道。
可人的态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神情或气质,稍重的骨骼感马上从稳定变成了凌厉。
说凌厉也不对,季衍与本身是不带攻击性的。
松散上扬的眉毛,略厚且收口尖利的嘴像是常年翘着,不爽或别的什么。
稍微抬头看她时眼遮瞳,虹膜发色都极黑,配合过直的鼻骨,侧脸看很容易显得不近人情,正面看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凶又可怜,虚张声势的奶猫似的,让人不忍心说什么重话。
不过她也没资格说什么重话,想到这邹深蕤突然有点后悔,她直接找过来干什么,谁知道对方心里真正在想的。
她指了指斜后方隔着一桌的两个女生开口:“你吃完可以先走,我和我朋友一块就行。”
她说这话主要是发泄一下不满,邹深蕤很难想象有人会在这种场景下起身离开,但如果是季衍与,去或留其实都在她意料之中。
“那……拜拜,谢谢。”季衍与看上去像是得到了赦免,冲她笑了笑,收拾餐盘走人。
跨出食堂大门季衍与才发现自己脸有点僵硬了,她加快脚步把想法甩到身后进了班级。
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她感觉不太自在,现在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表情肯定很臭,有几个人还看个没完了。
有那时间拿来读书多好啊!傻逼!
她把头埋进手臂里趴了会儿,感觉挺好,就是有点提不起劲来。
照理说真没什么事,遇到个老朋友,昨天中午她还想着行知有谁在呢。
大概就是太突然了,跟一巴掌扇到她脸上似的。之前她清清楚楚知道有东西梗在那,硬是当没看见,太多事挣扎太多遍就挣不动了,只要不看不提它就不存在。
这么一遇上感觉说不清。
像发炎的伤口,撕开有脓流出来,也许很难说是好是坏,但那一刻的满足感让人觉得跑了五千米,终于能休息了,就算不知道这伤口接下来是要痊愈还是继续感染,起码现在疲惫舒心的感觉是真的。
说白了就是及时享乐那一套,季衍与把它当人生信条,不过这么一番解释她总算给自己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
一般来说,让她开心的事情,不用理由,直接做,不开心的事情,找到理由,那就没那么不开心了,十几年下来这个方针她落实得特别彻底。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曹晟转过头。
季衍与刚离开桌子坐直了,就被一颗大头吓了一跳。
桌面上有呼吸凝结起来的水珠,她怕被曹晟误会睡觉流口水,赶紧拿手边的餐巾纸不动声色地擦了:“太困了,有起床气。”
“刚刚钟灵平进来布置早读任务了,就是语文老师,”曹晟指了指黑板右上角,“我感觉往你这瞟了几眼,可能以为你睡觉呢。”
季衍与蒙圈了,这里老师一个个脚上都长了软垫么,进寝室进教室一点声都没有。
还有那个黑板,曹晟不说她都不知道早上要背书。
她无精打采地掏出语文必修三,翻到指定页码,脑子里刷过一排省略号,刚来就遇上《琵琶行》。
“谢谢您了,我以为您伟大的身躯可以帮我挡住老师,你们这琵琶行上过没?”季衍与拿起笔把难点注释圈上,文言文意思先弄懂才能背,说到底就是中译中嘛。
“上了一大半了,今天早上就背前两段,你要笔记吗?”曹晟皱着眉也翻了翻书,又不耐烦地把书扔回桌上。
季衍与看笑了:“你有笔记么?先说好我不用,我合理怀疑一下。”
“你小看我了,语文课我还是在听的。”曹晟打开书,飞快地在手上展示了几页,反正比她这本崭崭新的空书好多了。
“那你老老实实背吧,加油,等会默写你就是全场最牛逼的崽。”季衍与转着笔,在桌板边敲了两下,结束了闲扯。
她真有点头疼,总觉得自己记忆衰弱了。
事实上正式开始背了季衍与投入的还挺快。
全文过一遍注释看一遍百度百科查一遍,把意思理清了就唰唰唰开始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老师。
虽然最后被灌了一脑子闲聊,语文老师每次进来晃半圈就出去了。
默写的时候有一句话死活想不起来,季衍与憋了半天才忍住没拿出手机。
前面两个人你扯过来我扯过去生怕老师看不见他们在对答案。
因为几百年没默过写了,季衍与拿出了抄作业的手速,写完终于有时间把卡住的那句开头想出来了。
她看了看周围,左前方那个哥们手放的很开,季衍与勉强判断他第二段才写了没几行,胡思涵看不见,她同桌好像快默完了。
下次可以慢一点,季衍与想着,检查出两个手残写上的错别字。
项井就是在这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季衍与一回神,后门已经开了一条缝,项井端坐在位置上,手刚从门把上收回去。
钟灵平去三班了,三四班全她带,现在那边也在默写,说是老师正常情况下早自习都得这么两边跑。
项井大概就是看准了这个机会,摆出一副已经在这呆了一早上,刚从厕所回来没赶上默写的样子。
说到底这个学校,或者这个班,看起来各种学习纪律氛围还挺好的。
可能是她对高中生活有那么点儿误解,在季衍与看来,九年制义务教育一过,这就是个普通高中,又不是什么重点学校,她自己顾忌着季存打算当个乖女儿遵纪守法,完全想不到项井这种一看就不算善茬的男生也会大清早跑回来赶早读,还乐意给老师装个样子。
说不定是因为好玩,季衍与暗戳戳地想,可能换她她也乐意这么玩。
无聊死了。
她翻到默写本封面写上语文,又在桌底下整了半天东西,钟灵平终于记起了这个被遗忘的可怜班级,急匆匆赶回来让最后一排的同学收默写本。
斜前方一个男生站起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有被划进最后一排范围的一天。
曹晟半个屁股已经离开板凳了,立马回神坐下冲她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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