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湖月影(1/2)
夜幕降临,新月靠坐在窗台边,望向“怡莲苑”,注意着那方的动静。一旁小茶几上摆着几个精致的骨瓷碟子,碟子里皆是摆成小山似的点心。
聿涟妃端坐在桌案屏风旁,慢慢擦拭着一架古琴,眼瞧着新月将满满一碟绿豆糕吃光,便笑道:“月儿,王兄方才让人送过来一包消食丸,快服一粒,你这样的吃法又该肚子痛了。”
“哦。”新月也不争辩,接过一粒药丸,和着最后一口糕吞进肚里。
“这么些年过去,你们还是打闹一阵,和好一阵的,也未有生分。”
新月乐道:“涟妃,这话可不像你说的,你应该是说,‘王兄和你都已经长大,再不可像从前那样’,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也知道,今日同我闹的又不是他。”
聿涟妃眼中闪动一丝忧伤,叹口气,轻声道:“是啊,都已长大了。”
新月行至床头,那里悬挂着一柄青色宝剑。她将它拿在手上,细细瞧着又放了回去,道:“今晚还是不要带上它了。”总要小心些,免得被认出。
聿涟妃顺着新月的目光扫了一眼那宝剑,道:“这把青竹软剑可还趁手?”
“我功夫差的远了些。记得你母亲说过,用此剑需得使巧劲,伤人还是杀人全凭我一念,以我现在的水平,至多只能自保。不知她为何要将此剑交与我。”
“我虽不太明白其中缘故,但想必你一定是最适合的人。”
新月未作声,聿涟妃停止擦琴的动作,看过去。新月一吐舌头,道: “只怪我当初不用心,辜负了你母亲的心意,若是再有人能教我,我一定认真学习。”
“我心中倒是有个很不错的人选,他传授的便是最顶尖的剑术。”
新月心中一动,道:“你说的谁?”
“我国土内‘第一剑’,竺将军。你有功夫底子,再让他训练一下,名师定会出高徒。”
“这师傅选的是很好,可得看人家有没有空,愿不愿意啊。”
“以前不好说,现在就不难办了,只要你点头肯学。”
新月用力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就包在我王兄身上了。”
“啊?”新月一愣,道:“你想求太子殿下帮忙?”
“这件事也只有交给他才能成。”
“他如果拒绝呢?”
“怎么会?”
“从今日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新月一脸忧愁。
聿涟妃已从新月口中听闻了今早发生的事,此时便笑道:“我倒是能为王兄辩解一番。他回宫不久,其在朝中的势力远不如江湖,威慑不了三妹,虽说三妹自小喜欢这个兄长,但毕竟只是同父异母的血缘,若是借着单薄的情分帮你解了这次的围,以三妹的性子,难以罢休,拦得了她一次,拦不住第二次、第三次。这种情况下,王兄不表明态度也是明智之举。你在他面前又是演戏,又是抬杠,他呢,又是个爱玩闹的人,便故意逗逗你了。”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他更可恶了?”
“至少,他保证了你没受伤不是?”聿涟妃顿了顿,口气一转,道,“哎,若是真论起王兄来,倒有些叫人担心,尊为太子,却养了不少江湖习性。”
自聿诸璜回宫以来,聿涟妃便刻意观察着他,对他的言行举止已有些了解。
聿诸璜办事稳重又不乏果断凌厉,为父王分了不少担子。而且,他对时局和朝政竟也了若指掌,与朝臣侃侃而谈,从善如流又能明辨忠奸,颇有国之储君的魄力和风范。但他若要称王,劣势也是十分致命。
他太亲切了些,即使对做粗话的丫头也笑如春风,待人随性,无半分苛责,那日后的君威何以立?再拿今日之闹剧来说,纪涟妃相信,只要聿诸璜愿意,他也不是不能一举将宁心的势力给压下去,但他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这点,竟和宁心赌酒比箭,玩些江湖人的把戏,聿涟妃尚且不清楚自己这王兄是否已有谋划,短短日子也分辨不出哪方是他的势力,但他难道不知,三妹暗中支持的是四弟,照此下去,他如何能守住这诸君之位?
更可恼的是,聿诸璜的嗜酒风流已惹得一拨人私下议论纷纷,在支持太子或四王子之间举棋不定。真是枉费父王对他的一片苦心。
新月本对聿诸璜有些怨言,听了涟妃一番话,想的却是不同了。
聿诸璜一回宫就不得不被卷入储君之争,新月反倒觉得他挺可怜。他虽是金贵的太子,却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小小年纪又得离开父亲,这些年,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头,经历了许多,才和小时候感觉不太一样了呢?
只听聿涟妃又道:“王兄是要做一国之主的人,你我有机会都得规劝他一下。”
新月暗自叹气,她待在这王宫的时日或许不长了。待寻回另一只玉环,用玉连环的灵力解开望舒公主的咒,她就可以再做回她快活的树精了。
只是,聿涟妃不知道她的打算,除了已去世的云凰云夫人,宫中无人知晓新月的秘密。她其实是个年纪才十几的小妖,母亲是修炼成人的千年树精,父亲是为人族,新月继承了父亲的人形,却也只有微不足道的妖力,但聊胜于无吧,至少,她还有些妖气。
待更深人静,各宫苑渐次熄了灯,聿涟妃和新月悄悄来到“怡莲苑”。
今晚月色正好,月影湖映着明月,月和影皆如玉一样光润。两人踏入湖心亭,凭栏望向湖面,月光直入,风平水静。
新月朝聿涟妃点点头,一个旋身,竟轻飘飘的落至水上,随即没入水中。聿涟妃不会水,只能紧紧盯着水面。良久,水面依然静悄悄的,无波无痕,整个苑里,只剩下垂柳的枝条相互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水波开始晃动,水面似乎更加晶莹剔透,水中现出一个人影,只见一个脑袋探出水面。新月!
新月朝聿涟妃挥了挥手,慢慢的向这边游过来。
聿涟妃知道,新月拿到了玉环。她急切地等待着,同时又担心地盯着水中之人,她看得出,新月怕是没有力气了。
已至不远处的新月突然惊道:“不好!”
寂静的空气里,这两个字回荡着,听着格外清晰,聿涟妃后背一凉,猛然发觉自己的大意,朝身后树影草坪望去,又听新月叫道:“涟妃!”
聿涟妃回身,与此同时,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大错特错了,她不该回头。
水面上已出现一黑衣人,那人一手似铁钳般,五指紧夹住新月的肩膀,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一个小东西被新月抛向聿涟妃,是玉环!
黑衣人手上用力,一脚蹬在新月肩上,借力朝那东西飞掠过去。聿涟妃朝那道逼近的身影甩出碧玉针,黑衣人闷哼一声,向湖中跌去。
忽一道疾风至,卷向坠落的玉环,此人速度之快远胜聿涟妃,聿涟妃大惊,犹豫不得,纵身跃起,一脚踢中玉环,令来人扑了个空。那人也没停顿,接住快落水的黑衣人,一瞬间又消失无踪。
聿涟妃失了力气,往下跌落,方才跃起是拼尽全力了,未想过退路。落水的一刻,心中只有失落,她望向玉环消失的方向,天空只剩一颗明星,闪着光辉……
东宫长廊上,大一队人浩浩荡荡朝公主寝宫而去。为首是一位不惑之年的男人,身着银纹烫金黄裳,脚踩金靴,虽是急急前行,但步伐稳而不乱。他面色凝重,微喘,也并没有失了气魄和威严,显出王者之尊。
男人身旁伴着个头戴凤冠、天庭饱满的丰韵美人,只听她道:“这涟儿怎半夜三更的去湖边赏月?也不多带几人跟着,若不是巡夜的人注意到苑里的动静,岂不……还好只是意外,也没伤着,不过受了点儿凉,现已醒了,妾身这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已让人熬了参汤送去,大王也安些心。宁儿快过来,扶着你父王。”
话音即落,聿宁心从一旁过来,扶住聿肃王,恭敬道:“父王,小心阶梯。大殿那边您也无需担心,有四弟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