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断谁听(1/2)
余响犹在,章宗炼又沾水甩来几笔。当初她先斩后奏杀了他的师妹与师侄,虽借口宋天霖走火入魔,却令章宗炼再度忌惮。当年已能对他数十招,不知如今又如何。
朱乔见躲不过,抬手运功将漫天扑来的水珠凝成一条水柱泻到地上,又化回了一滩普通柔软的水。
她在水渍中跪下示弱道:“国公内功深厚,天下无双,令朱乔大开眼界,自惭形秽。有幸得国公指教,还请国公恕朱乔愚钝无礼。”
说罢深深一拜。
只听章宗炼漠然道:“你太过谦了,你的内力突飞猛进,假以时日,定睥睨天下。”
朱乔表面波涛不惊,其实心脏砰砰狂跳。果然就迎来了下面这句:“破杀是你喝的。”
他语气笃定,却听不出喜怒。
若她承认,便说明她以下犯上,栽赃污蔑。最重要的是,只怕又要牵累公子……
朱乔抿唇不语。
章宗炼却不追究,又问道:“他教了你御息之术?”
她知道是章宗炼安插的眼线告诉了他飞刀之事,他的爪牙无处不在,无事不晓,令人胆寒。其实经过刚才的试探,他这是明知故问,真是一如既往的多疑。
“没有,是公子帮我化解了。”
章宗炼轻轻一哼:“你们倒是同气连枝。”
“四楼和公子都是您一手栽培的心腹,自当同心协力为国公分忧效劳。”
他轻声冷笑,听着像是赞许:“好机灵的楼奴,跟他学了不少。”
无论她如何能耐,在章宗炼的眼里,永远不过是个微贱的楼奴罢了。
明刀暗箭朱乔都尝过,自不会在乎这小小轻蔑。她只听进了后半句,不禁微赧。从袖中取出那封信,双手递到章宗炼面前。
“公子很是挂念国公,只是他不便见风,托我来送东西。”
她这才终于抬眼情真意切地看着章宗炼,恳求道:“只盼国公得了空,多来楼里看望公子。心情若是通畅了,身子也会好一点。过几日是公子的生辰,国公不妨来春雨楼吃顿便饭。”
章宗炼不看她,接过信笺却不打开,冷淡道:“尘儿的心意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朱乔心中一叹,行礼退下。
涟心已候在门外,显然是听到方才一番较量的动静,正焦急地来回走动。见朱乔出来,忙上前问道:“楼主,没事吧?”
朱乔见她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微微一笑,没走几步,迎面款款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弱柳扶风的白衣女子,银步摇玉搔头,华贵无双。面容气度清冷如仙,手里拿着一只细长的锦盒,身后侍女抱着琴匣。
“小姐。”涟心请安,朱乔敛容跟着拱手。
“朱楼主。”李月下对她微一福身,如外表一般冰冷如雪的目光在她身上滚了几圈,才带着一丝期待问道:“他,可还好?”
“一切安好。”
只有这四个字。
李月下幽幽一叹,将手中锦盒递给朱乔,小心叮嘱:“还请楼主帮我送给他。我出不去,他回不来,只能多麻烦楼主了。”
她说得仿佛自己和谢微尘是话本里的才子佳人,而朱乔是那牵线搭桥的红娘。
朱乔面色微沉,接下道:“无妨,朱乔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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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微尘惯常早醒,涟心一如往常准时在卯时一刻来侍候他洗漱。没想到今天朱乔也跟着来了,一身齐整崭新的黑衣倚在门口看着他梳发。谢微尘有些讶异,她一向喜欢昼伏夜出,今日不知为何起得这么早。
“今日是有什么事吗?”他问。
朱乔但笑不语,谢微尘在她这样宁和而微笑的凝视下有些无所适从。
涟心给他束好发,插上银簪,搀扶着他到桌边坐下,他才发现桌上是两碗长寿面,铺了一层甜酱,色香味俱全,和他往日的清汤寡水大相径庭。
谢微尘咽了咽喉咙,忍不住牵开嘴角。朱乔见他难得笑意入眼,不觉也跟着笑了。
他因病而有诸多忌口,却偏偏喜食浓烈口味,一年年的清茶淡饭、苦口良药,都是让他形销骨立的折磨,她又心疼起来。
终有一日,能治好他的身子。
“我从不过生辰,你是如何知道的?”
百年如一日的平淡枯燥中,竟猝不及防地出现了一丝惊喜。
朱乔粲然一笑:“公子神机妙算,不妨一猜。”
谢微尘抬头见她笑语嫣然的样子,尽管已见过许多次,还是不禁一怔。昔日春雨楼在宋天霖的凌驾下暗无天日,楼奴朝不保夕,都是谨言慎行不苟言笑。她犹是其中最内敛持重的,哪怕现在苦尽甘来成了楼主,也只有在结交人脉时才会堆出一副八面玲珑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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