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庞昱】（1/2）

于宋人来说，打骂自己妻子儿女并非大事。

于宋人来说，和离并非小事。

但方冉偏偏眼里揉不得沙子，对何青娘道：“你莫要管世俗眼光，他打你，受苦的是你自己。你难道愿意后半生动不动便被打，要一直靠讨好他过活么？”

何青娘自己思量。事情已经闹到眼下这般地步，若是就此回家去，怕又是一顿毒打，便咬了咬下唇，道：“你说得对，日子是不能这样将就。为了静姝和远风，我也得离开他。”

“你，你这婆娘说什么呢……”范长天不满，“我不过是打了你，怎么，你还想带孩子走？”

“便是你这觉得打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她便非走不可。”方冉态度强硬。

“那，那她也别想带走孩子！”

“我给了她一颗毫无杂质的破黎珠子，你觉得，现下你和她谁更有能力养育孩子？再说，孩子不能跟着你这样的父亲。”

“你——”范长天实在讨厌这个爱管闲事的女子，忍不住又要挥拳。

未及方冉动手，展昭便在一旁抬臂拦住，喝道：“你挨的板子还不够么！”

范长天悻悻收了拳头。方冉走到何青娘身边，道：“走，这就回去把户籍什么的找出来。”

却见何青娘忽然后退一步，朝方冉跪下：“这位娘子，你是个有主意的也有本事的好心人，求你为我阿姊姊婿报仇！”

“报仇？你阿姊姊婿并非意外身故的么？”

何青娘忽然间泪如雨下，频频摇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展昭自然也看出事有蹊跷，家中矛盾他不好插手，但事关人命，他却非管不可。

“何嫂子，你且莫哭。令姊究竟因何亡故？”

方冉扶着她起来，她抽抽噎噎道：“此处人多，先回家去，我再将详情说与二位。”

屋中，仅有何青娘、方冉、展昭三人。

“娘子，我知你是个热心人。此事，我实在是怕阿姊死不瞑目才想请你帮忙。但事关重大，即便你不帮忙也无妨，只求你千万莫要说出去，以免引来杀身之祸。”何青娘字字恳切。

方冉点点头：“你说就是。”

“我阿姊和姊婿，都是被安乐侯给害死的！”

“安乐侯？”展昭插话问道。

“对，就是安乐侯庞昱，现在陈州奉旨赈灾。他位高权重，父亲是当朝太师，阿姊是宫中贵妃。二位，是否管不得……”

“不，你且说便是。若他当真做了情理难容之事，任他是谁，展某皆管得！”

“多谢侠士。”何青娘继续道，“陈州大旱，这安乐侯在陈州放赈，却根本没花几个银子在百姓身上，赈灾的银两皆据为己有。更可恶的是，他在陈州建了所谓‘软红堂’，除了随行的姬妾，更强抢民间美貌女子安置其中，任他玩乐。我阿姊生得貌美，便被他掳入府中侮辱了……姊婿气不过，上门去找，便被他手下的人活活打死了！阿姊不堪受辱，也上吊自尽了。这才只留下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

“岂有此理！”展昭怒道，“好个安乐侯！当真以为凭着父亲和姊妹便能为所欲为了！”

“被□□致死的又何止是阿姊一个。那被掳去的姑娘，除了心智定的，大多都受不了寻死了。他也只是图个新鲜，人死了便死了，毫不在意，只叫人拉去乱葬岗。我也是去陈州找阿姊探亲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些事，带着静姝跑出来的时候路过乱葬岗，除了那些可怜的女子，还有许多被打死的女子家人，还有被活活饿死的百姓……自去年秋天到现在，不知道一共已经死了多少人……”

展昭双拳紧握，指节的响声分明落在众人耳中。

方冉亦面色阴冷：“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管，绝不会让你阿姊姊婿还有其他无辜之人白白受难！”

“多谢二位！”何青娘又起身跪下，“若二位当真能为阿姊姊婿讨回公道，青娘愿以死相报！”

见何青娘已经下定决心同范长天和离，方冉也就放下心来，同展昭出发，往陈州去。

他二人心中皆是一团火气。这庞昱，连赈银也贪没已是令人发指，竟还强抢民女供自己享乐，让自己手下随意便将人打死，自以为能一手遮天，真是恬不知耻！只是，二人心中对于如何处置庞昱的打算却有不同。

展昭想得简单，直接将庞昱在陈州就地正法，他一死，他手下之人自然不会再做困兽之斗。事情到了京里，也无人可奈他何。

方冉的打算则是，庞昱既然在陈州这般胡作非为，想必陈州的地方官已经与他沆瀣一气。也不知道这偌大天下，还能否有人管得住他。若是有最好，若是没有，她便拎了他去御前。以仁宗的脾气秉性，即便是有庞昱的姊妹在他耳边吹风，他也不可能不管。即便他不管，她也会让他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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