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2）

周奎有意用这件事去历练他，点出一条路：“陛下最信任的还是他的心腹，书院里有不少这样人家的子弟，你总归认识几个，怎么旁敲侧击你该知道的。”

顾容明白，却蹙紧了眉。

他珍惜每一次与人的相遇，珍视每一段与人的情谊，珍重每一个离开他生活的人。

即使渐行渐远，他从不希望让这些染上阴影。前世他固执地坚持，甚至骄傲没有被环境改变。

若是在朝堂上他必要用尽一切可以用的，可是这不是政治游戏，这只是一个少年为他的好友做的事罢了。

如果他为了徐彦却要去算计其他朋友，那他为徐彦的心是真是假，是脏是臭。

“明虚，你嫌这些脏臭，可谁不是从里面爬出来的，谁都不能干净。”周奎喝了口茶，茶是好茶，只是凉了苦味重，旋又放下。

“外公早有考我的打算了。”顾容却笑了，嘲讽不屑没有丝毫掩藏。周奎对他什么都满意，只除了那近乎迂腐的坚持和一碰不得的心软。

周奎恍若未见：“这朝堂上容不得异类，到了以后你就知坚持不过是个笑话，也只有你们这些少年人信。”他们一个个从少年走来，如何不知这些小子的软肋，原也是他们的弱点。

“若是我偏不呢？”顾容从来都只能顺毛摸，逆风飞。

周奎露出第一个笑：“那你就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倒高兴你长大了。”

高兴你能舍了与徐彦的交情，舍了与岚岫的亲情，舍了你那份心软，终于睁开眼睛去看这世上没一处是干净的，终于落地了。

年轻的白鹭即将离巢，他壮志踌躇，他要去寻这世上的净土，在那建立王国。白鹭有资本去找寻，他的羽翼强健有力可以飞过世界最高的山峰，他的羽毛是月辉轻吻皎洁无暇，他的伙伴信服他时刻准备好战斗。他相信会让父辈骄傲，让后辈自豪，让他的王国传颂他的故事。

白鹭飞越高山，横跨海洋，一无所获。

他浑身疲惫连一座土丘都飞不过，他的羽毛在烈日灼烧下失了光泽，他的伙伴或是离他而去或是为他战斗至死。

疲惫让他分不清方向，暗淡的羽毛让他湮灭平凡，孤独让他恐惧彷徨。

他呼唤，却没有应答。

骄傲的白鹭一圈圈绕行哀鸣，离泥地越来越近，最终坠落其中。

泥点溅在羽毛上，模样丑陋不堪；泥水浸透他的羽翼，再也无法起飞；泥地下埋着尸骨，他日夜惶恐。

最终，白鹭认命了。

他在泥地建立了王国，以伙伴的尸骨为地基，一层层叠加，假装这是他找寻的净土。

王国中小白鹭渐渐长大，他骄傲得好像这个世界会为他欢呼，聪慧得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心软得看到地基要落泪，坚韧得连太阳都只能为他披上光辉，脆弱得让月亮忍不住亲吻他的伤痛，透彻得能在泥地照出道路，不染纤羽。

白鹭惊喜着，欣慰着，期盼着，矛盾着，焦躁着，嫉妒着。

每一处的好都是他每一处的不好，每一寸光亮都是他每一寸的灰暗，每一丝希望都是他每一丝的绝望。

折断他的羽翼让他永远无法飞行，夺取他的光芒让他瞧见自己的平庸，按下那颗永远注视天空的的头颅让他看见他之一切都是建立在尸骨上！

亦或是以年老衰朽的身体托起教他飞行，把月辉赠予为他在黑夜指明道路，以这个建立在泥地尸骨上的王国支持他去找寻净土！

“外公好谋算。”顾容似是由衷感叹。

周奎回过神，连眼都没有抬：“明虚，我不止你一个后辈，莫要让你母亲失望。”也不要让我失望。

顾容优然一笑：“外公就好好瞧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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