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远房祖父的来信瓦达纳小镇坐……（1/2）

瓦达纳小镇坐落在这个国家的最北部位置。这座小镇有着和各地千千万万小城一样的规模。城市中央是广场公园和富丽堂皇的市政厅，穿着神气的警察踩着锃亮的皮靴在四周巡逻，专抓那些看起鬼鬼祟祟游手好闲的人。

小镇被一条河流划为东西两界。这条河哺育了这座小镇的祖祖辈辈。商人的货物、政府的津贴救济、来往的旅客，让这条河永远都在流动。河滩边久驻衣不蔽体的老老少少，他们看重这里的人流量，通过贩卖乞讨赚取的零碎铜板维持生活。

也许是因为坐落在山地里，和饱受恶虐严寒的天气影响。小镇本地没有多少耕地，货船马车每年带来的粮食数量远远满足不了整座城市的需求，每年因为饥饿死去的难民不在政府的名单上。金碧辉煌的建筑混杂着大大小小的胡同，城郊是流氓盗贼的聚集地——还俗的修士、越狱的罪犯、出卖*肉*体的娼*妓，他们扰乱社会秩序，远离道德信仰。

当潘亚尔太太再次被讨债人追上门来时，好不容易用这一星期缝缝补补赚的全部铜板安稳好放债人后，她开始打心眼埋怨城郊的那群流氓，埋怨那些乘船顺流而来的外来者。她一直相信着，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丈夫结识了那群拉索米人，迷上了赌博酗酒，也许潘亚尔先生会永远老实本分呢。

潘亚尔太太刚嫁过来的时候这个家庭经济情况还算体面。潘亚尔先生逝去的双亲留下了一间大房子和一个卖鞋的门面。潘亚尔太太的嫁妆也算可观，当时潘亚尔先生还老实经营着鞋铺，婚后潘亚尔太太很快生下了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如今那座大房子被改造成一个小旅馆用来增加这家人的收入，全家人挤在原属于大房子的一个小隔间里。鞋铺一直没有生意，所幸潘亚尔太太有一双灵巧的手，于是裁缝铺代替了鞋铺，上流社会的家庭佣人每天都会带来生意。

这晚和往常一样，在藤椅里坐了一天的潘亚尔太太揉着酸痛的腰站起来，寻思着做一顿怎么样的晚饭。她打开了门准备去街对面买晚饭需要的黄油。

门口瘫倒着一个少妇。她裙子上是大滩的血迹，空气里还能闻到腥味。

“天哪！我的上帝！”潘亚尔太太惊呼，她托起少妇半个身子，发现对方还有微弱的回应。

“上帝保佑，这是个产妇呐！”

来不及叫医生了。潘亚尔太太生过三个小孩有相关的经验。她小心把人拖进店铺，迅速又有条不紊地行动，不多时间准备好了粗糙的工具和热水。就在这时候少妇醒来了，她虚弱地想要说什么。

“瞧这可怜的心肝宝贝哟，”潘亚尔太太怜惜道，“别怕，我会帮你的，神也在保佑你。”

每个母亲都很爱自己的孩子，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晰体验过这骨肉至亲的剧烈痛楚。一番兵荒马乱后，店铺里烧的火旺的壁炉让潘亚尔太太出了一身大汗，而那位母亲也同样被汗水浸透了全身，大概不只是因为热。

婴儿的高声啼哭宣布着两个人的主要任务都完成了。潘亚尔太太用宽大的茶巾包裹住勉强被清理干净的男婴。

这时候她才来得及仔细打量这位母亲。对方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的女子，披着复杂绣工的丝质斗篷，虽然风尘仆仆，但潘亚尔太太裁缝的职业敏感让她一眼就辨识出对方身上穿得都绝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样式和料子，看起来经历了一场长途奔波，鞋子已经磨得掉了底，仔细看对方还是个美人呢。

这位来路不明的母亲有气无力地把头转向潘亚尔太太这边，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噢，保持点力气我的小姐，幸好你遇到了我，我这边可以给你暂时的住宿让你好好休息，我会帮你联系家人接你回去，看起来你是迷路在外了吧？“

“我想看看他一眼。“这位看似来自贵族家庭的母亲用微弱的声音要求着。

潘亚尔太太忙把男婴递到她怀里，她搂着孩子，深情地看着。接着她松开一只手伸进怀里颤抖着掏出一枚戒指，接着她重重地垂下了头。

这个动作要了她的命。

那天晚上潘亚尔先生回家发现家里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后大发雷霆，在父母争执的时候，三个小孩好奇地围着襁褓中的小男孩小心地戳着他，激烈讨论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戒指上刻着海维黎加，于是男孩被取名为海维黎加，三个小孩花了一晚上提出的五花八门的名字都没有被采纳。

潘亚尔太太以为海维黎加来自某个达官贵族家庭，然而上流社会里并没有什么寻人启事，她常接触的那些大家庭的佣人也表示从未听过海维黎加这个名或姓，于是海维黎加作为这个家庭的第四个孩子，和这家人一起挤在小隔间里。

日子一天天过，潘亚尔家也越来越穷。潘亚尔先生的赌注一年比一年大，讨债的人每天都在砸门吓唬。

这是个苦难又动荡的时代。

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可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办法，家里有四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一个母亲难免会更偏向自己的孩子。最肥的肉，最稠的汤，都盛给了海维黎加最小的哥哥桑纳，其次到大姐格蕾和二姐拉蒂斯，轮到海维黎加就是稀汤菜根。

潘亚尔先生每天都在大量挥霍财产，他没有信仰，和流氓盗贼混在一起，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做着偷鸡摸狗的事情。桑呐在母亲的溺爱呵护下长得彪壮高大，逃学打架偷盗样样沾边，格蕾替他打着掩护，于是在潘亚尔太太眼里没有比桑呐更乖的孩子。

潘亚尔太太整日呆在裁缝铺缝缝补补，自然无暇顾及海维黎加。拉蒂斯继承了来自母亲的善良，海维黎加从小跟着这位姐姐一起读书算术游戏。然而身体同样羸弱的二姐能呵护到他什么呢，潘亚尔先生总给他施加冰雹般劈头盖地的殴打和惩罚，他把赌输的怒火全部发泄在这个瘦弱、单薄、矮小的小孩身上。

桑纳和格蕾也不喜欢他。他们仇视着这个分担了他们饮食和空间的孩子，他们认为海维黎加是不知感恩的卑鄙之徒。他们散布着侮辱性的谣言，带头欺负海维黎加，整个街道的孩子都知道海维黎加的生母是个“不知羞耻的贱女人“。

最幸福的时刻大概就是潘亚尔先生夜不归宿的时候。拉蒂斯姐姐给他讲的童话故事永远不会被打断。他们彼此依偎，仿佛寒冬洞穴里互相舔舐取暖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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