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回忆杀（1/3）明哥教……（1/2）
程锦明初中读的是离家不远的五中，一所在P市都很多人没听过名字的中学。整座校舍由两个篮球场，一颗榕树和一栋教学楼组成，小成一颗鹌鹑蛋，上体育课跑八百米，要跑八圈。
在这鹌鹑蛋学校里，一个班只有二十来人，真正坐在教室里的则可以个位数计。老师的存在感比面汤稀薄，面对睡醒就走的学生也淡定念课本和PPT，作业只有P市教育局统一发的英语报。好好读书的学生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成绩好的一根手指都数不上。
程锦明初中三年，只在最后一年翻开了课本，之前的两年在上课睡觉和下课打架这两门功课上修到炉火纯青，前者成功地让全校老师（只有十几个）都对他印象深刻，因为他趴在桌上睡觉都会睡着睡着滚到地上；后者则造诣更高，整个鹌鹑蛋壳里的学生都记得住他的名字，叫他明哥。不过五中的明哥，也就只是鹌鹑蛋里的明哥，出了学校连混混都不算。明哥其实对打架没有兴趣，动手完全是意外。他发育早，一进学校就比刚从小学升上来的小孩子高一截，混迹在人群中，怎么也混不过去，很快被盯上，拉出来当靶子，要么被打，要么打人。程锦明毫无疑问选了打人，他打的第一个人，就是杨乐容。
杨乐容和他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好战分子，在小学的时候就是校霸。他挑程锦明下手，是因为程锦明看着高，身上却没什么肉，性格也沉默寡言，看起来不认识什么人，活生生的外强中干软柿子，捏着不疼，捏完了还很有面子。结果，出乎意料地，杨乐容被软柿子按头揍了一顿，差点被打进医院。他预估的的确没错，程锦明身上确实没几两肉，但自小在乡下长大，什么活儿都干，什么大鹅大狗都打过，力气比同龄人大上许多，打架起来也偏狠，因为有和畜生实战的经验，不大把对方当人看。
经此一役，程锦明莫名其妙地成了明哥。他把杨乐容打了一顿，却没有和对方交恶，因为杨乐容主动求和。程锦明没什么心眼，杨乐容不记他仇，他反而过意不去，后来杨乐容几次打架，他都去帮，慢慢地架越打越顺，名声也越打越显，他俩名字放一块儿，等闲没人敢招惹。
混了两年，程锦明多少感觉到了杨乐容身上的不好相与，他是不喜欢惹事的人，没什么事儿就喜欢安安静静趴桌上睡觉，而杨乐容是把找事儿当成一番事业去经营，在鹌鹑蛋内还不够，还想去外面。但这时候他俩已经被绑在一起，就算理念差距越来越大，分歧都还沉在水下，面上还是原来那样哥俩好。
“我是要成为黑道大哥的男人！”杨乐容曾经一口气喝掉一瓶青岛，这么豪气干云地对他说。那时候，他们在烧烤摊上喝酒，从来都不用杯子，因为不好看。
程锦明在旁边，默默地观察烤茄子上洒的是孜然还是椒盐，听闻这一宣言，只觉刚喝下去的酒在胃里翻涌。“海贼王少看点儿，P市没有黑道。”
杨乐容因为口渴，喝得多，此时有点上头了，继续深沉地道：“人的梦想，是不会终结的。”
程锦明咬了一口烤茄子，确定了是孜然和辣椒面的混合，随口应付杨乐容：“就你——”他没说下去，脑子恰到好处断了线。
那天程锦明全神贯注之下，学会了最常去的烧烤摊的茄子的做法，却没注意杨乐容透过绿色酒瓶看向他的眼神。
隔周，杨乐容砸了一个台球厅的场子，那里已经是外面的人的地盘。鹌鹑蛋里的世界，再怎么凶横都戳不破那层薄薄的壳，外面的世界则是会把铁蛋都砸碎。程锦明第一次带了工具去打架，不是把纸团塞在手里这样轻微的小工具，杨乐容递给他的，是金属色的棒球棒。那根棒球棒打折了对面一个人飞踹过来的腿，杨乐容直直地盯着他，险些在一片混乱中被砸到脑袋。
是他们幸运，小台球厅的后台只是另一帮没有来路的混混，除了用起刀枪棍棒比他们熟练，把两个手下打进了医院以外，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后续的麻烦。如果惹到的是真正道上的人，以他们的鹌鹑蛋水平，跪下来求都会被打断手脚。程锦明后来想起，突然迟钝地恍然大悟，也许并不是幸运，而是杨乐容的精挑细选。
那场架打完，初二结束了。整个暑假，程锦明都在乡下老家，没有见杨乐容一面，他没有手机，电话听筒□□就可以失联。他在老房子里晒妈妈留下来的书，一边晒一边看，从缺页的小甜甜漫画翻到破破烂烂的《云海玉弓缘》，看完书，又到处串门，跟着隔壁邻居大爷学完一整套大爷式太极拳。暑假尾声，晒成焦黄色，得出一个结论：做什么都比打架好玩。
因此，回了P市，程锦明就找到杨乐容，直截了当地提了分道扬镳。杨乐容要去招惹外面的人，这已经触了他的底线，他不想以后某一天走在路上被人堵住打死。杨乐容阴沉地看着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程锦明开始昏天暗地地睡觉，不再翘课去打架，不再管杨乐容的闲事。开始他不习惯，杨乐容时常让人来找他，他在座位上睡成一只死猪，滚到地上也不肯醒。杨乐容便不再派人来。一个月后，杨乐容亲自找上门来，将他堵在教室，两人再次打了一场，打满了一节课间操的时间，杨乐容指间藏了圆珠笔，把他划出血来，手肘又找机会往他的太阳穴捅，招招狠绝。程锦明被手肘敲得一阵晕眩，眼前浮出斑斓的五彩圆圈，抓起一边椅子的就往杨乐容身上甩，然后他们听见咔擦一声，木制的椅子被打歪，杨乐容趔趄一下。
这是程锦明第二次用家伙打架，第二次打折别人的腿。程锦明陪杨乐容去了医院。杨乐容一直用死气沉沉的眼神看他，像看着一具呼吸着的丧尸。等医生的时候，杨乐容对他说，他明天和人约了架，外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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