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穿杨孚尹（中）（1/2）

高二那年，何禛的奶奶寿终正寝。与大伯二叔处理完她的后事后，何禛再没踏入家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于是他恹恹地回了学校。

那天是十一假期地第二天，他本以为宿舍空无一人，没想到晏安还在。

晏安没说什么，更没提何禛奶奶的事，仿佛一切一如既往。

除了那天晚上熄灯之后，晏安爬上了何禛的床。私立中学非富即贵的学生不在少数，学校的床位也比公立中学宽敞一些，两个男生躺在一起不至于非常拥挤。

“你为什么不回家？”何禛有点想抱抱他，又别扭地收回手，不大乐意在晏安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

“我猜你会回学校，”晏安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总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难受。”

何禛终于没忍住冲动，像是拽着这世间挽留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受伤的猛兽一般牢牢抱住了晏安。后者回应了他的拥抱，接纳他那泣不成声的悲恸。

那天之后，何禛渐渐发现，晏安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内心世界最中心的位置。他会因为晏安收到告白而惶恐不安，他会担心晏安的身边存在比他更重要的朋友，他会嫉妒一切和晏安走得很近的同学。他步履维艰地紧握着着条唯一的绳索，却不敢流露分毫，生怕又重回那个暴躁乖戾的自己，最后只会令对方困扰不已。

也不敢想象与晏安渐行渐远之后，如何孑然停驻在这里。

高三那年何禛没少赔晏安泡自习室。

晏安思考的时候，喜欢握着笔把靠近尾部的一小截抵在唇上。何禛有次不知为何心念一动，把晏安手上那支笔借了过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从枕头下掏出那支小心珍藏的水性笔，吻了一下晏安抵着唇的那个位置。霎时间，巨大的满足感和鼓噪的心跳吞没了情窦初开的少年，他吓得把自己都愣住了。回过神来天已经亮了，他一整晚毫无睡意，握着那支笔将他们共度的时光彻底地回味了一遍。

我喜欢你。

何禛在心里默念，渐渐成了响彻心扉的哀嚎。他不敢想象告白，更不敢面对未来。

晏安总体而言思想虽然自由，但不算特别前卫。他的一切随心所欲都在一定的框架之下，都以顺应父母期许为前提。何禛不想让他为难，只好隐忍着，任凭这份单向的情感日复一日地聚沙成塔。他拥有晏安给予的友情，但这还不够，他贪婪地奢望着这位发小的爱情和亲情。

作为应届毕业生，他的十八岁愿望不是考上理想学府，而是和晏安共度余生。

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个假期，何禛理所应当地邀请晏安一同进行毕业旅行。他俩花了一个月，造访了南方的四五座著名旅游城市。一路上他们没有半句意见不合，这并非出自晏安的迁就和妥协，大部分还是源于两人相处多年的默契。

回去之后，何禛住进了晏安的家里。他俩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同床共枕一同度过了两个月的时光，而后，自然而然地迎接天各一方的结局。

晏安以艺术生的身份考取了沿海城市的一所211院校，何禛超常发挥，被本省省会一所录取线偏高的二本院校录取。

他俩开学时间相差一周，开学前晏安时常半夜醒来就陷入失眠状态。他失眠没两天就被何禛逮到了，后者也消散了睡意陪他聊天。

他没问晏安为什么失眠，却旁敲侧击地问了他对同性爱侣的看法。晏安沉默少顷，认真思考之后答道：“我觉得两个人如果互相都有感情，不管同性还是异性都不该被訾议。但有些父母就是不能接受，这也能理解。比如我爸妈，他们大概就不会允许我出柜。”

“那你呢，如果有同性告白，你会因为爸妈反对而拒绝吗？”

“当然。”晏安断然道，“你知道的，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何禛不动声色，心里却凉了一片。

最后他以发小的身份将晏安送到了学校。当何禛再次回到自家门前，才后知后觉地难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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