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1/2）

随着空阳的军队不断行进，少年的身体也日渐恢复。在午饭时间，少年像是被激发了什么本能一样，一口咬住了花怜鬼给他喂鸡肉汤的勺子。

少年慢慢睁开眼。他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又觉得没有睡好，仍旧是困，就算身子酸疼也不能把他唤得更清醒一分。可面前还有一张陌生的脸，白净又细嫩，比村子里最白的小姑娘也还要白上许多，睡懵了的他不禁有些茫然:白无常来勾我魂了？

花怜鬼哪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是这种形象，只记得战泽几日前有过叮嘱，放下碗就飞奔出去找战泽了。他心里高兴，腿上也就乘了风，跑得像有狼撵着一样快，嘴里还不忘喊着:“战丞！战丞他醒了！”

战泽耳力不差，老远就听到了他喊，知道这事耽误不得，便立刻放下碗站起来，问在一边啃鸡爪子的简灵淮:“你不去看看吗？”

不知道是因为鸡爪子还没啃完，还是因为对少年并不感兴趣，听到战泽这么问，他也只是咬着鸡爪子摇摇头。

这么喜欢吃凤爪吗。回去之后可以让郎叔给他做些酒香卤凤爪，如果没有战事，这会儿离灃府一定已经开始准备年货了吧。战泽边往花怜鬼的帐子去，边在心里想着很远之外的事情。

少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束缚得动弹不得，花怜鬼与他语言不通，只能轻轻拍着少年的肩膀，想安抚一下少年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他家乡的母亲没有这样给孩子拍背的习惯，这点安抚根本不起作用。听着周围这些白皮东国人说的话，完全听不懂的少年越发地暴躁了。

“还好吗？”战泽掀起帘子走进来，这一句是问帐子里其他人的，却看着少年，温和地一笑。

少年登时便愣住了。

他看清这个一身素净白衣却仍显得无比高贵的男子的脸的时候，他是不肯相信的。他从未想过这人间能有如此美丽的男人。他不懂东国那些文绉绉的词句，也不管这样形容一个男人是否失礼，他就看着战泽脱口而出:“好美的汉子。”

战泽听到这样一个精壮的少年吐出精灵古语一般的话来，心下便已了然，这少年必然是来自空阳边陲的图林。夫子游历时偶然听过一次，便对图林的语言倾心不已，甚至将图林语言的口语奉为“天神的赞歌”。夫子对图林的语言如此推崇，他们这些学生自然是会说的，战泽冲少年微微欠身，那神秘而又迷人的奇妙音节便如同清泉一般流出:“感谢您的赞美。”

少年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个男子跟大越国的那个银甲将军完全不一样。银甲将军的声音坚定、自信、充满力量，这个男子的声音却如此优雅动人。他是天神吗？不然为何他能有如此的外表和声音？

花怜鬼赶紧上前关切地帮他拭泪:“战丞，他这是怎么了？你们能交流吗？”

战泽也走上前来，向少年介绍花怜鬼:“这位是大夫，是他把你从外面救回来的，已经照顾你四天了。”

少年想要向花怜鬼做出感谢的手势，忽然记起来手脚都被缚住了，于是问战泽:“为什么绑我？”

“抱歉。我们不知道你是哪里人，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附近，你的身体格外强壮，大夫手无缚鸡之力，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只能如此，希望你能原谅我们的冒犯。”战泽一招手让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他扭头去跟那两个侍卫说少年听不懂的话。

那两个侍卫听完便立刻将少年松绑，少年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虽然语言不通，能坐起来之后便冲侍卫点点头表示感谢。

战泽又一招手，一个侍卫递上来一身衣服，战泽便亲自动手帮少年一件一件地穿:“这些是东国的衣服，你身上原本的那件衣服已经补好洗干净放起来了。这里是东国的军营，穿着东国的衣服在这里方便一些。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昏倒在路边？你的家人呢？”

“家人？家人……”少年一下子被戳中伤心事，鼻子顿时有些发酸:“我的家人、朋友全都死了。本来我也是要死的。我……我看到我的女孩跳井自杀。那时候我刚刚在成人礼上赢得了第一，正要拿着奖品去向她求婚。那天我真的特别高兴，看她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以为她是来迎接我的，而她却跳了井。就在我面前。我那时候发疯一样跑到山里躲了起来，我不敢想，也不敢再去看。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村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了。”

战泽知道这个故事，绝望的故事。他轻轻拍拍少年的肩膀:“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少年眼中有杀气一闪而过，战泽帮他整理腰带的手一滞。少年对此浑然不觉，继续咬着牙说:“跑了很远，最后我找到他们了！我掀翻了他们的帐篷，打死了他们的马，还打伤了好多他们的人，他们一群人一起上才把我绑起来，说要杀了我。”

战泽被这个少年的莽撞震惊，哭笑不得地帮他拍拍衣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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