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枝春（2）（1/2）
第一章：一枝春（2）
午后的日光稀稀疏疏地透过窗棂洒向大殿。楠木案几上，丹色珊瑚笔架好似五月的石榴花一样红润，笔尖缕缕墨香飘散。
闻翊跪坐在首排，目光追随着思绪，手里紧握着笔，工工整整地书写着。他的字一直是他所引以为傲的，偏旁部首大小相宜，横竖撇捺似有傲骨，点勾折提笔锋苍劲。他身后的景曦，似乎每一个讲到的地方都要记下来，万分细致，他的字也很好看，但与闻翊并不是一个风格，闻翊是隶书，景曦则是行书，一气呵成，流畅淋漓。坐在最后的元畅，面无表情，十分严峻，眼盯得很紧，有如苍鸢；背挺得很直，宛若青松；脚跟靠着臀部，两膝紧并，规规矩矩。
每个人的身边，还都放着剑。
归一斋很讲究规矩与礼法，要求弟子佩剑不离身，哪怕上课，剑，也要带上，还有代表弟子身份的玉佩玉令牌，也不能落下。如果被哪个尊长看见哪个弟子没有的或者缺失的，那么这个弟子就会受到惩罚。
闻翊还记得，第一天的时候，师长就说道：“佩玉代表着你们的家族，令牌代表你们自己的身份。不论你们出自何门何派哪家哪户，都请记住，你们身后的，是自己的家族，是自己的故乡，更是整个九州！”
这句话说进了闻翊的心里，他腰上的佩玉与令牌，也从未摘下过。
虽然已入九月，炽热不知怎的依旧毫不逊色，闻翊的脸上豆大的汗珠密布，衣襟尽湿，但他却没有因此而分心。与其他弟子不同，人家满心希望课程早点结束，可闻翊却不是，他很喜欢这堂课讲授九州文化的课，他也很乐意去了解这些寻常人懒眼不肯看的东西。
归一斋的作息，安排得很规律。以钟声为号，卯时起，进早膳，辰时二刻就学，每课长达一炷香时间，午正进午膳，未时一刻就学，酉正进晚膳，午膳后自未时，晚膳后自亥时，你们可自行安排，亥时三刻后下钥宵禁，亥正就寝，周而复始。
闻翊他看了看角落里的已经快燃尽了的香，轻声叹了口气。
归一斋安排的课程有很多，礼、乐、射、御、书、数有，诗、易、棋、画、春秋①也有，闻翊对书、画、诗、春秋这些志趣颇大，但就目前来看，最令他感兴趣的，莫过于“礼”了。这归一斋，每月又都有一考核，考的，便是这一个月来所传授的，文化上得考，剑术上也得考。闻翊上一次，这一门便得了个不错的成绩，这也加剧了他对这门课的喜爱。
“好时光总不常在啊！”闻翊感叹道。
归一斋初一至初七有课，初八至初十可自行安排，每年惊蛰至夏至、白露至小寒皆需上课，如遇闰月照旧，期间清明、端阳、中秋、冬至都可归家。其中，每逢初一、初五、初十都需穿着门派道袍，其余七天自行安排。
“今日已经是初七了，再想上这课，还得等到初一才行啊！”闻翊心里想。
“给大家讲了那么多，也该换作是我问你们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尽挑刁钻古怪的问题问你们，大多都是课上讲到过的，稍作思考便回答。”
闻翊听见后，突然间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立刻精神抖擞，摩拳擦掌地准备着。
“第一个问题。各州各族所佩的九种美玉，有什么讲究呢？”
问题一出，在座的弟子都有点犯懵。刚刚的先生讲的，真正在听在记的人实在是寥寥无几，大多全是神游。虽说腰间的九种玉他们都见过，可是鲜少知道其中的讲究。
景曦极其认真地掰开手指，先小声说了一遍他的答案；溢涵博学，对于这些事情自然知晓，但是他并没有举手；元辰也能说出来一些，但是他从来不喜欢抢占风头；闻翊听到问题后心中暗喜，不假思索地高高地举起了他的手。
发问的先生看了看后排，发现除了元畅，各个都谦虚地低着脑袋，宛若金秋稻田麦浪，脸色极为尴尬。再看了看前排，发现了高举着手，笑容满面的闻翊，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叫起来。
“闻翊，你请讲。”
“嗯，好的。”闻翊站了起来，缓缓开口道：“九州各族所佩玉饰，皆以色泽通透为上品，玉上花纹因家族而不同。乾州所佩玉璧，中有一圆孔，意为天圆，乾州为天；坤州所佩为玉琮，内圆外方，其状如筒，意为地方，坤州为地；离州所佩为玉璋，一端如斜刃，一端穿一孔，古时多为书生所颂，亦是巡守所佩；坎州所佩为玉璜，古时以祈风调雨顺农业丰收；震州所佩为玉圭，惩恶扬善；巽州所佩玉琥，其形如虎，故得此名，旧时发兵所用之信物也。此六者，也对应了各家族所执掌的权阁，先祖前人亦用之祭祀也。中州佩玉珏，两玉合一，意为阴阳调和平衡；艮州佩以琼，琼色多为丹、缇，与艮州相称；兑州配以琚，亦此意。”
“嗯，不错。请坐。”
闻翊长舒一口气，满意地坐了下去，还不忘回头看看后边的元辰，两人会心一笑；元辰的余光还瞥见了坐在角落，满脸不屑的意濬。
“闻翊是个不错的孩子，相信大家也对他有所耳闻。工诗善画，如此能干，学业上也从不怠慢，上一次考核还得了第十名的好成绩。真是九州未来的希望啊！他如此优秀，想必与他交好的挚友也是极好的！第二个问题，风常悦，你来回答。”
第一排靠右边的位置上，站起了一位身着月白色新月纹道袍的少年，可想而知，那便是风常悦。风常悦，也就是乐晁。与那些文绉绉肤白皮嫩的书生相不同，风常悦长得颇为英气，高鼻深目，肤如麦色，虽然个子不高，年纪尚轻，可还是看得出是个美男坯子。
“风常悦，请问，各大家族服饰的色彩有何讲究？”
“东桓氏镇震州，震州主木，青为木色，正青最佳；南昀氏镇离州，离州主火，赤为火色，绛红最佳；西钺氏镇巽州，巽州主金，白为金色，練白最佳；北泾氏镇坎州，坎州主水，黑为水色，绀青非黑却近黑，故最佳；元氏镇坤州，坤州主地，黄为地色，缃黄最佳；闻氏、凌氏掌乾州，闻氏配纁色，土无正位，托于南方，故为纁；凌氏配玄色，玄乃天道；中行氏镇中州，于九州而言，亦如天，故为苍色；风氏掌兑州，配以堇色；云氏掌艮州，配以缇色……”风常悦冷冰冰地回答着，眼皮也懒得抬一下，却含着深深恨意眼神还时不时瞟向闻翊，恨不得把闻翊揍一顿。闻翊被瞟得坐立不安，带着讨好的笑回敬风常悦。
“嗯，也很不错。第三个问题……”元辰感受到一个声音渐渐逼近自己，果不其然，先生已经绕到自己的身后，他的手掌，也拍在了元辰的肩膀上。
“元辰，你来说说，名族与庶族最本质的区别为什么是仙资？各自的优缺点又是什么？如果你说得不详尽，也可找闻翊与风常悦，你们三人一起给我一个答复。”
听到这个问题，在座的人无疑不诧异，这先生方才还说不挑刁钻古怪的问题去问，只捡课上提到过的。前两个问题，大家虽然不能十全十美地回答，但也是知道个大概的，但这第三个问题，在座的却各个面露难色。
“放心大胆地说！联系我提到过的。本来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细细讲过。这个问题是考察你们对于身边小事的留心程度，每个门派都不是全为名族后裔，亦有不少的庶族。你们不能因为出身名族便不去了解庶族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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