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2）

太后诵经完毕，念了一声佛号，她看苏墨尔愁眉微拢，无声的摇了摇头。

太后从拜垫上起身：“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急躁？”

苏墨尔道：“主子恕罪，奴婢刚得了消息，皇上将静妃幽禁在启祥宫了。”

任凭太后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一时也不知向来平和的宫中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遂问道：“怎么回事？”

苏墨尔道：“奴婢听说，静妃想害皇后不成，却害了皇贵妃，”苏墨尔道，“静妃见皇后和皇贵妃无事，还在二人的饮食中动了手脚。今天皇上正好撞见了皇贵妃有异，才顺带着查出来了。”

“这个毒妇，哀家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从静心斋里放出来。”太后攥了攥手中的念珠。

苏墨尔默默点头：“这次静妃怕是要受苦了。静妃公然顶撞皇上，皇上一气之下命人封锁了启祥宫，对外只称静妃突发恶疾，还将启祥宫的所有供应都断了。”

“让她好好思过吧，这么多年还没个记性，”太后道，“她若不是哀家的侄女，哀家才不会理会她。”

启祥宫的主殿已经快被搬空了，乌兰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一时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

往来络绎的宫人小心翼翼地觑着乌兰的脸色，底下的人得了命，都以为是静妃冲撞了皇上或做了什么极为恶劣的事。现在看她神色如常地坐在位子上一时也有些摸不到头脑。

王总管敲了敲几个左顾右盼的小太监，让他们赶紧干活。

王总管已经让人运走了两车东西，最后这一车也都已经清点好了，正在进行封箱查验。

永寿宫与启祥宫相邻，中间只隔着一条长街。石云雎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未消，便出来看了看。她见王总管在清点启祥宫的东西，好奇道：“王总管这是在做什么？”

王总管迎上来打了个千：“石妃娘娘安。静妃突发恶疾，皇上让她静养，所以让奴才将启祥宫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奴才可是扰了石妃娘娘的清净？”

“那倒没有，”石云雎轻笑一声：“看来之后很久，本宫都会很清静了。”

王总管迎合着笑了两声，摆了摆手让身后的小太监们加快动作。

皇后携了宝珠从远处施施然走来，她对正在行礼的王总管颔首道：“都清点好了吗？”

“都好了，待整理过后会有清单交到皇后娘娘宫中，等您过目，”王总管道，“奴才知道其中厉害，已经让人格外小心，不敢声张。只是……”他说着看了看石云雎。

皇后淡淡道：“石妃有关心静妃的心思就够了，未防病气过给你，还是回宫去吧。”

王总管听过皇后的话放下心，挥了挥手示意小太监们将东西拉走，他跟在最后，自己也向皇后和石云雎告了退。

石云雎侧身对皇后福了福，上前慢慢走了两步，对皇后耳语道：“这事是皇后娘娘做的吧？”

皇后挑了下一边的眉毛，看着对她盈盈笑着的石云雎，柔声道：“你知道静妃为什么会禁足在此吗？”

石云雎笑着不答，皇后也压低了声音对她耳语道：“因为她胆敢陷害污蔑皇后。”

乌兰怔怔地望着徒留四壁的大殿，未察觉皇后走了进来。塔拉是唯一一个留在乌兰身边的侍女，剩下的人都让顺治打发到了别处去。

塔拉对皇后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简短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有话对静妃说。”

宝珠觉得有些不妥，觑着皇后淡然的面容也不敢再多说话，带着塔拉退下了。

乌兰没看皇后一眼，反而抬头看了看屋顶上的五福捧寿纹，声音有些沙哑道：“这次你该高兴了吧。”

“不，意料之中的事而已”皇后在乌兰对面坐下，“话说回来，咱们也有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今天索性好好聊聊吧。”

乌兰起身端坐在殿内正中的地平宝座之上，宝座之后本还有一个祥纹琉璃屏，那是乌兰最满意的布置之一，现在已经被十三衙门的人拉走了。

乌兰整了整围领，用下巴指了指皇后道：“有什么话便问吧。”

“你在我药中做手脚，给我送有毒的枕头，在饮食里混入有毒的菌子，这些我都知道，”皇后顿了顿，“我只是不懂，我们同为博尔济吉特氏，一族出身，我又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至此？”

“不为什么，”乌兰轻笑一声，扶上黄花梨宝座的扶手，“没有为什么。”

“我有时会想起曾经在科尔沁策马驰骋的日子，”乌兰犹自说着，声音微弱，像是陷入了旧时的回忆，“草原上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父亲和我说，京城琳琅满目比草原上好过万倍。尤其是紫禁城，那里有旁人不能想象的纸醉金迷的生活。他说姑母已经决定了，要让皇上迎我为皇后。”

皇后不动声色的听着，看着乌兰从地平宝座之上起身：“就算是皇后又有什么用呢，不到两年我就被废了，成了整个宫中的笑柄。我又有什么错？”

“谁代替我坐在那个位子上，我就恨谁，”乌兰将步步锦支起，定了定心神：“我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怕了。”

“你从一开始就该明白，姓博尔济吉特氏一定会做出牺牲的，” 皇后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起身向门走去，“你害死我，还会有新的博尔济吉特皇后坐在那个位子上。你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

乌兰朗声笑道：“董鄂氏既然能帮你除去了我，你就不怕哪日她亲自动手除去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