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我们班级的惯例是,放学后,每组四个人轮流留下来打扫卫生。可每次到我这一组的时候,其他人都会偷偷溜掉,只留我一个人打扫。
我打扫的日期是每个双周的周四,所以每到这一天,我就会格外的害怕。很多时候当我独自打扫完教室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我很怕黑,所以我总是想很快的打扫完,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
这一天,班里为庆祝儿童节举办了一场庆祝会。
正好轮到我打扫卫生。
结束后,各种彩带彩纸和食品的包装堆得到处都是。
从庆典开始,我就开始担心,一点都感受不到六一快乐的氛围。
所以庆典一结束,我就找到了和我一起打扫卫生的那三个人,希望他们今天能留下来和我一起打扫。
我虽然想到了他们可能会拒绝,但是心中还是抱有了很大的期待。教室的脏乱不是我一个人可以解决的。
我总觉得他们看在我帮他们打扫了这么久的情况下,总会对我抱有一丝丝的善意。
况且,这本来也是他们的任务。
但是他们拒绝了。
他们拒绝的时候,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打扫卫生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任务似的。
被拒绝,我的表情还是那样,装作不在意。
我总是习惯性的装不在意。是为了保护那一点点残存的自尊心吗?
我害怕被人可怜。
他们离开后,我开始独自打扫教室。
教室的脏乱比我想象的更加的难以处理,彩带彩纸和各种节假日独有的塑料喷雾硬化后留下的颗粒散落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我一边打扫,一遍看着渐渐下沉的太阳,心里越来越害怕。
我越紧张害怕,就越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打扫;看着依旧脏乱的教室,我就越发的害怕。
在太阳离开地平线最后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孤独无助。
这种感觉叫做绝望。
一个八岁的小孩怎么会知道绝望是什么呢?
大学的时候,一次寝室座谈会的主题是“绝望”。
室友李岚讲了没钱给爸爸做手术,眼睁睁看着他不断恶化最后离开人世的故事;苏苏讲了自己的保送名额被学校暗箱操作给了别人的故事。
我,讲了我八岁打扫教室的故事,我说这是我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
然后她们都笑了。
她们说我这点小事和其他人的故事根本没法比。我也跟着她们笑了。
只有我记得,一个小女孩,看着太阳一点点下沉,拼命的想快点打扫完教室,扫帚去怎么都没办法挥动得更快。她越来越不安,越来越不知所措,然后彻底崩溃。
八岁的我,甩下扫帚,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
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大概从天色渐渐暗沉哭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然后教室的灯亮了。
我有一瞬间的怔忪,从哭泣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开灯的是一个男孩,大概是被我哭泣的声音吸引过来的。虽然这么说很俗套,但是那一刻,他就像天神下凡一样出现在了我身边。
我盯着他看,忘记了哭泣。
“你怎么了。”
他朝我走过来,缓缓的蹲在我旁边,拿出纸巾递给我。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我怎么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久违的关心。
他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
这个念头让我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我开始断断续续的给他讲我被“欺负”的事情,从留级,到被吴老师针对,到被全班同学不喜欢,到被迫一个人打扫卫生。
我讲的毫无逻辑,也不连贯。他只是耐心的听着,没有任何催促和不耐烦。
等我终于讲完了所有的故事,突然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
我开始注意眼前的这个男孩。
他穿着初中部的校服,背后背着一个很大的黑色背包,包的形状像某种乐器。
“这是什么?”我哽咽着问。
其实我并不关心那是什么,我只是单纯的想和他说话。
“大提琴。”
他从肩上取下背大提琴的背包。
“你知道大提琴吗?”他问。
我摇头。
他把大提琴的包放在地上,打开。
我看到了一个通体漆黑的琴,在教室白炽灯的照耀下闪耀着光泽。
他把一根长棍子一样的东西递给我。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叫琴弓。
我不敢接。
打扫教室留下的灰尘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在我的手上留下了泥土一样黏腻的东西。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用眼神示意我没关系。
“你喜欢大提琴吗?”
他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只是喜欢他。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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