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他岸烟花（七）（1/2）

日入之时，王宫之中掌起花灯，侍婢仆从们忙里忙外地将佳肴美酿一一摆上席来，摩氏王族及近臣们早已入席坐好，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热络寒暄，气氛好不热闹。

临开宴时，单麟却突然接了来自暗翎的消息。秋水宫如今几位当家不是在阵前便是在敌营，这当口来的消息不是事关宫主便是有关战事，单麟想着荀丰有茹轩和王宫的侍卫护着出不了差错，便立刻动身去了跟随荀丰一同前来摩伦的暗翎驻点。

偌大一个夜宴，荀丰能认得出眼的倒没几个，原本眼看是要落单了的，好在纳谷出战夸列城，茹轩身边空了个位子，摩伦人讲究不多，茹轩便顺理成章招呼了荀丰坐在身边，一边与他引荐周围一众文武，一边闲聊日间花笄趣事，倒也其乐融融。

酉时五刻，换了一身绣金跃虎华服的摩通宇入座落席，大手一挥，鼓乐丝竹一起，十余个绝色舞女盈盈步入宴厅，水袖衬着红唇艳妆，身姿聘婷舞步袅娜，好一派歌舞升平。

“今日街上那花笄节之景，荀兄看得可还入眼？”茹轩一边将自己与荀丰面前的酒杯徐徐斟满，一边笑着问道。

“茹兄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荀丰笑了笑，一边抬手在那翠玉酒壶上轻轻一扶以示恭敬，一边道，“花笄盛事当真是百花竞艳繁丽无双，荀某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荀兄以为那花笄美人如何？”茹轩将酒壶搁好，意味深长地看了荀丰一眼。

荀丰自然未解其意，以他所学的中原之礼，终究不惯于在这等场合直截称赞某位女子，只得委婉道：“听闻花笄美人是茹兄的族妹，茹氏一门果然是百年世家，人才出萃。”

茹轩一手的指节抵着下颌，闻言轻轻笑出了声，道：“荀兄谬赞了，我这个族妹自小脾性便活跳得很，如今舞虽是跳得不错，到底还是没个镇得了她的人。”微微一顿，茹轩神神秘秘地眨了一下左眼，挨近道：“不瞒荀兄，日间花笄归来，阿缨曾向我打听荀兄来着。”

“咳咳咳……”荀丰一口酒液呛进了喉咙，一边接过一旁机灵侍婢递上来的布巾掩着嘴边，想对茹轩出口解释却半天顺不过气，只得一边不断轻咳一边连连摇头。

茹轩知他中原来人面皮薄，倒也不再添油加醋，只淡笑不语。

荀丰心下一松，正要换一口气，但觉宴厅之中忽的一静，随即一阵迅疾鼓点响起，荀丰是个过耳不忘的主，一听这鼓点心中便是一凛，等到初时的鼓点一过，换进一阵急迫弦音，他立刻便想起来了——这是《跨风歌》！

抬眼去看，只见厅中方才且歌且舞的一众舞姬早已撤了下去，一个袅婷身影从厅外长跃而入，几个急旋稳稳地便落在了宴厅正中，引起左右文武一阵喝彩，正是今日得了花笄美人之称的茹缨。

茹缨微微抬眸，她换了一身全红的舞裙，两袖之上依然有几段似有若无的镂空，一对美眸顾盼流转间漾着几分少女独有的娇黠，黛若青柳的双眉之间以朱砂点出一个梅瓣，发髻里原先的花笄之处改插了一支怒放的红茶花，比之日间花笄斗舞之时更是明艳惑人。

花笄美人献舞王宫内的花笄夜宴并非先例，早年摩通宇叔父在位时几乎年年有之，因而一班文武倒也不觉有异，茹缨人美姿绝此时献舞也是助兴，便纷纷停著喝彩，有几个尚未婚娶的年轻武将更是两眼灼灼，恨不得目光便随着茹缨转来旋去。

茹缨这一曲《跨风歌》想必是她拿手之作，此时跳来又与日间有所不同，舞至一半之时便将头上那支茶花盈盈一摘，随即一手持花翻飞转跃，看起来更是灵动，及至曲子将终之时最后一轮鼓点响起，茹缨扬手将那茶花往空中一抛，随即长身飞快旋转，在那几乎已至高-潮的鼓点之中兜手一接竟又稳稳拿住那落下的茶花，同时身形一住，随着乐声戛然而止。

厅中一众文武大多是已成婚的，日间自是没去看那花笄美人的斗舞大典，此时头番见了茹缨这舞姿少不了便是一阵喝彩，而在这喧闹之中，茹缨朱唇一弯，竟做了个令厅中一众摩氏近臣都瞠目结舌的举动——俯身一侧，纤手一探，将那支茶花轻轻递到了坐在右首的荀丰面前！

这一下再也明显不过，今日方刚摘魁的花笄美人，摩伦今年的第一美女，看上了出使摩伦的耀阳谋士荀丰！

荀丰再是愚钝在茹轩方才的点拨之下也大抵明白了茹缨的暗示，但他何曾遇过如此场面，当下一惊，便直愣愣地怔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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