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似此星辰(九)(1/2)
辰时。
忙乱了一整个通宵的周家医馆后院终于安静了些许,两个小仆匆匆忙忙地捧了个盛满清水的铜盆进了屋,片刻后又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在下赵化,见过周白兄、贝青兄。”赵化站在偏厅正中,拱手微揖道:“昨夜之事多有得罪,幸而尉迟大人胸襟宽厚不计在下鲁莽,感激不尽。”
周白贝青两人纷纷回了礼,一言难尽地对视了一眼,看向一丈开外背向他们的尉迟舒。
尉迟舒此时正对着方才小仆捧来的铜盆,掬水哗啦哗啦地抹了几把脸,又取过一旁挂着的巾帕擦了干,这才神清气爽地转回身来,一边拭着手上水珠,一边笑道:“时值非常,赵将军谨慎为上也是不得已之举,只是把我这个没用书生吓了一跳,好在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哈哈。”
从月荣的秘宅出来之后,赵化自然就随着尉迟舒一同回了医馆,当然这“随着”的方式也是颇有讲究。尉迟舒被客客气气地蒙了双眼,由赵化驾着马车不知上哪儿七绕八转了近半个多时辰,方到了城外一处树林,又有人接应了上来,顺着一条小道转进了一处密道,三回五转地将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到了先前尉迟舒被绑走的那个铁器铺。
周白贝青两人,一个不留神弄丢了俞颂和秋纷都极为器重的尉迟舒,着急地几乎要把整个禹渚城翻个个儿,谁料天一亮人竟然自个儿好端端地回来了,还顺带带回了赵化,一时间简直又惊又喜。但两人蛰伏柳安郡多年,做的也都是暗中密探之事,直觉这其中有哪里不太对劲,却也说不上来。
尉迟舒何等人也,一张伶俐嘴皮能把黑的说白了,将昨晚之事避重就轻真假掺半地说了,再将月荣绑走自己连夜商定一同抗敌一事推说是赵化的主意。他毕竟是井林州此番任务的主事,不论俞颂还是秋纷都白纸黑字地下了令需对其言听计从,周白贝青纵是心里有三两分奇怪,也只能不疑有他。
尉迟舒把双手拭干,将那巾帕随处一搁,上前两步拍了拍赵化的肩,沉声道:“闵孜战事箭在弦上,长泽郡一战后闵孜精英尽出誓与我军血抗到底,如今朝廷又遣东曹掾赵营领兵压境,成三军对立之势。我耀阳军骁勇,闵孜顽抗抑或朝廷萎靡之军均不足以为惧,唯恐北面鼎西军如何作态。赵将军,夺回柳安郡于你我而言均是当务之急刻不容缓,我等亦知耿大人与将军交情深厚,赵将军先前有何设划不妨一并说出,我等必倾力而为,助赵将军一臂之力。”
一番话说得极是慷慨动人,赵化虽然为月荣在井林州打点多年,但与耿孝却当真是多年挚交,耿孝殉城身死,他心中当真是悲怆非常,此时被尉迟舒这么一说,不免有些触动,深吸了一口气,自怀中掏出一份地图,上前两步摊在桌上,道:“各位想必知道,鼎西王欲将现在的禹渚城守将曾璋调回鼎西,改换蔡绍前来顶替,并有密令传于洪益,交接之时便是明日,也是我与耿兄旧部各位兄弟商议的动手之期。这是先前禹渚城的城防地图,与从前耿兄在时并无太大变化,只南边近山林处多加了兵马,不过——”赵化说着,伸手在地图上几处点了点,续道:“——禹渚城半座城池临山,地势高低有数,早在重平年间,当时的守将宋辉将军就在地下凿通了八条可以纵通全城的地道,平日可存冬粮、战事可储军资。我柳安郡军民皆忠耿,曾璋接管禹渚城后,对地道之事虽有耳闻,但所知之人大多慷慨殉城,加之鼎西军接管时日不久,因此对这八条地道虽有耳闻,却仍旧摸不清晓。”
“这八条地道的确至关紧要。”尉迟舒点头道:“今日我与赵将军回城,走的就是其中一条,当真神鬼不觉,其中甚有几处机关,巧妙地很。”
周白与贝青也正奇怪昨日赵化究竟是如何在他二人眼皮子下将尉迟舒活生生挟走,此时听了这地道一说方才顿悟,加之他二人分别出身白家暗门与秋水宫暗翎,所长皆是暗中奇袭,与这地道简直堪称天作之合,当下连连点头。
“有密道之利,可谓事成一半,但鼎西王对井林州志在必取,且明日交接之时,鼎西三位大将都将齐聚禹渚城,”周白道:“不知赵将军还有多少可用兵马,可与鼎西军一战?”
“城南幽渡山上驻有耿兄留下的五千精兵,由我统率,城内还有一些兵力,不到两千,可听候周兄贝兄统领,里应外合。”
这其中兵力布阵,密道之计,想必都是那庆酉王月荣早先安排好了,反正眼下两方所求不谋而合,尉迟舒倒也无甚异议,于是边听边想边点头,谁知听到此处,却忽觉得不对起来。
这赵化安排来安排去,城里如何城外如何,好像跟他尉迟舒……没有什么关系?
“呃……赵将军,”尉迟舒打断正在与周白贝青商议得热火朝天的赵化,道:“这……明日举事,有在下能效劳的地方么?”
“哦,当然当然!”赵化拍了一下脑门,似乎猛然想起此事一般,随即却又欲言又止,拧着眉犹豫了半晌,方道:“其实……除了幽渡山和城内的兵马之外,在下还有一位义兄,正有一万精兵驻在柳安郡外。”
这一下尉迟舒、周白和贝青都惊得非同小可,需知禹渚城内鼎西驻军恐怕也只一万有余,若真有这一万精兵,简直可以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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