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萧萧班马（四）（1/2）

“你说……什么？”

尉迟舒只觉眼前一黑，大脑几乎完全的空白了。

月荣手上拿着一张纸笺，纸上沾着斑斑驳驳的深红血迹，似乎对尉迟舒这样难得呆滞的神情非常满意，唇角微微弯起，续道：“秋纷十六岁的时候就跟了封棘，两个人浓情蜜意地好了整整两年，因为封棘打算和南宫家联姻，非要娶南宫琼，这才愤而出走……算起来，已经五年过去了呵。新欢旧爱什么的……想必精彩得很。”

尉迟舒似乎回过了神，抬眼盯住月荣，一瞬间，脸上竟脱了平素狡诡的那层皮，带上了几分毫不加掩饰的愤与恨。

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把耀阳侯身边第一谋士的狐狸皮戳穿？

月荣心下禁不住有点得意，走到房间正中的圆桌边，毫不在意地将那张带血的纸搁在一边，抬手慢慢斟了两杯热茶，擎起其中一杯，隔着薄薄的热雾向尉迟舒一递，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派人去夜袭耀阳军么？我信守承诺坦诚以告，尉迟大人，喝杯茶压压惊罢。”

半月前。

鼎西军禹渚城守将曾璋、身携鼎西王密令的蔡绍、忠玉城守将洪益都已齐聚禹渚城。妙的是，蔡绍只有随行的一千精兵，洪益从忠玉城赶往禹渚城不过带了五百轻骑，因而禹渚城大将虽多，兵力却远不如忠玉城。

禹渚城与忠玉城之间，轻骑快马不过半日之距。

若要佯攻禹渚城、奇袭忠玉城，必先算准禹渚城遭袭之后发往忠玉城的时机，再等把守忠玉城的副将丁寿将增援兵马送走之后，才能悍然发兵。

洪益留在忠玉城的时日不会太长，尉迟舒与月荣连夜赶到忠玉城外后，粗略点了点兵，又与几个熟识当地地形的天仪门弟子合算出了禹渚城信使报信、忠玉城援军驰援的线路和时间，只待约定之时一到，禹渚城起兵。

距暗翎线报及周白推断，蔡绍携密令召洪益前来汇合真假掺半，洪益此来忠玉城，多半是为了诱捕潜逃许久的赵化和柳安郡残余耿孝旧部，按月荣之计，正是要利用洪益捉拿赵化心切之意，反将洪益一军，此为计中计、局中局，走得好了满盘皆活，走错一步，当是全盘皆输。

十一月二十，这日深夜里赵化现身洪益所栖客店，洪益果然布下天罗地网封堵各处出口意图瓮中捉鳖，随即自四面八向涌出一千耿孝旧部与洪益守军展开厮杀，鼎西军对此亦有算计，城防守军立刻收拢合围，将这一千穷兵尽数围住。正当此时，从城内八条暗道里潜伏入城的井林守军鬼魅般现身全城各处，与贝青的暗翎里应外合，以夜色为掩、密道为护，大批刺杀追剿而来的鼎西军士。耿孝旧部于密道中神出鬼没，鼎西军对此一时无策，赵化则于乱军中顺利逃脱。

此后诸事一如尉迟舒先前算准，禹渚城守将原是曾璋，但洪益为鼎西此番攻取井林州的主将且性格刚愎，被赵化逃脱之后命曾璋与自己分兵，一方继续追捕赵化、一方与密道中的耿孝旧部纠缠，此时，藏于幽渡山上的五千精兵倾城而下，从外悍然破城，禹渚城至此成为一锅乱粥。

禹渚城的鼎西军不过一万有余，三面奇袭之下鼎西军更是摸不清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情急之中，新近调来的蔡绍急发信使前往忠玉城，半日过后，留守忠玉城的丁寿连夜拨发七千精兵，紧急驰援禹渚城。

忠玉城门洞开，七千鼎西军于滚滚尘烟中渐行渐远，两个时辰之后，一声啸箭破空，忠玉城外的一万精兵疾速前行，正式开始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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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骁勇如鼎西军，当一场压倒之战以处心积虑地考量掐算到要害之时，突如其来的剧变也足以让他们措手不及。攻城军以鱼鳞阵层层迫近，未出两刻之时，前军已然突入忠玉城中，第二层的弓箭手如骇浪般将城门之上的守城军一一击落，城门大开，侧翼兵士尽数涌入城中，一时喊杀声震天，不到三个时辰，忠玉城尽入攻城军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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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玉城城门一破，代职守将丁寿倒是机敏果断，立刻带着洪益的亲信部从自城西撤出了出去，也不回禹渚城，向南一折，将与忠玉城接壤的湘邑郡下辖的一座仅有千人不到的小城——芷弥城据为己有。

三日之后，鼎西王千里急令到了柳安郡，命洪益领阵继续图谋忠玉城，蔡绍坐镇禹渚城，曾璋与丁寿分坐庶良城与芷弥城。

按理来说，忠玉城守军虽多，但鼎西大将洪益随时可能领军压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刚自险中求得一胜的忠玉城，应由彼时威望颇高的“天仪门”门主“容越”亲自坐镇才对，若要继续攻城，也应以位置更为扼要、为将相对经验浅薄的庶良城为突破才对。但月荣偏不以常理行事，着赵化守城，自己非要带着尉迟舒、领着三千精兵去攻那个只有千人不到的芷弥城。

经忠玉城一役，周白贝青与赵化已是称兄道弟，对那个尚未谋面的天仪门门主之义举更是十分敬仰，加之他们本来也对攻城掠池兴趣不大，对他作此决断自然毫无疑义，尉迟舒虽觉于理不通，但也捉不出什么把柄，只得将信将疑地跟着去了。

攻城当日，尉迟舒与月荣一人一骑，位于全阵的后侧，三通鼓毕，兵士铿锵上前之时，尉迟舒望着城中陆续腾起的滚滚浓烟，微微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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