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萧萧班马（七）（1/2）

客院书房的门敞开了一半，寒风卷着几朵细碎的雪花绕进了屋子，濡湿了屋角一片。

封棘拧着眉走进来，迟疑半晌，还是反手把门掩上，走上前来和秋纷并肩站着。

“你满意了？”封棘道。

桌上摊着一幅行军图，秋纷正盯着其中一个点凝神思索，闻言抬起头来看了封棘一眼，道：“你为什么不敢跟他提月荣？南宫除好歹是你的大舅子，你还怕他捅你刀子？”

“够了！”封棘低喝一声，面色森冷地与秋纷对视。

秋纷方才招了南宫除一回，此时懒得跟封棘吵架，兀自走到另一侧给自己倒了杯淡茶，道：“重平二十年那会儿在京城，左岱他们刺的卢浣一党，那些家小眷属都是南宫除领人去抓的，你忌惮月荣，南宫除更怕，他在小皇帝手下这么些年，也就只经营了碧黎七地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何况碧黎州鱼龙混杂，以月荣这等能耐，浑水摸鱼在碧黎州埋了多少眼线尚不知晓，除非有别的砝码在手，他轻易不敢将重兵搬出碧黎，更不会贸然一脚蹬了你这个妹婿，你怕什么？”

“你也知道我一会儿就会过来，”封棘看着秋纷侧脸，一边往前缓缓踱步，一边道：“柳安郡再十万火急，也不至于你偏要去找南宫除的麻烦，存的什么心？”

秋纷头也不抬：“我乐意。”

封棘挑了挑眉尾，看秋纷这模样倒似有几分吃味的意思，心下生出些暗喜，侧身翻看那叠军报，道：“月荣想动禹渚城了？”

秋纷转过头来与他对视，面色忽的一肃，道：“月荣杀了丁寿。”

封棘眉心重重一跳，凝神去读那军报，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确切而论，应该不是杀了他这么简单……”秋纷道：“丁寿当时镇守芷弥城，被擒三天后，第四日首级被悬忠玉城外，这说明什么，你应该清楚。”

“暗卫。”封棘丢下军报，慢慢吸了一口气：“月荣不是想要忠玉城，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不只这么简单。”秋纷又倒了一杯茶，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地递给封棘，随即从桌上又抽出一封，伸手在上面一指，道：“忠玉城外有大量驻军，训素良好军纪分明，月荣窝在庆酉郡那么多年，有些奇门歪道的本事我信，但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规整的兵马？”

“两相……”封棘盯着那军报，唇角渐渐绷紧。

“是呵，两相给的兵马。”秋纷把军报往封棘胸口上一丢，转身靠在一边，续道：“你可以让左岱遣人去查，具体是季、芮哪一个的亲信，但这个不是重点，要紧的是，两相和月荣合在一块儿打你的主意！”

封棘抬眼看向秋纷，眉心间的褶痕深如刀刻。

“你得做个决定，要么把洪益干脆召回来，要么不能只有一个洪益去。”秋纷右手一摊，也大方看向封棘。

封棘仍旧一言不发，仍是蹙着眉心看着他。

如今忠玉城月荣坐镇，背后又是朝廷鼎持，此时若要硬吞柳安郡，他鼎西王必须亲自出征。

“你什么毛病？”秋纷见他这种眼神就恼，直起身道，“两相不惜暴露也要把你摁在鼎西，月荣千方百计追杀丁寿就为了要破你的暗卫，你忍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怀疑我捣的鬼么，这么个要紧当口你还一门心思在我身上转悠，你做的哪门子鼎西王？”

“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封棘终于缓缓开口，眉眼间慢慢阴沉下来，一边踱近秋纷，一边道：“你想让我带你上阵前，你好逃？”

秋纷也不后退，仰头怒道：“我是不是想逃不必跟你证明！去不去阵前也随你的便！再说，你要打忠玉城是我教你的么？是啊，我可巴不得你撤了洪益回来，柳安郡整个儿干脆不要了，等月荣烧到你鼎西后院里来！”

“哗啦”一声，封棘长袖一挥，桌上的茶盏杯盘尽数被扫到地上，七七八八地摔得粉碎。

屋外的侍仆们都没动静，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俩人隔三差五的摔东西，一时半刻不敢来问。

秋纷白他一眼，哼了一声，抽身从封棘压迫的身形里退开，走到一边去面对着紧闭的窗格置气。

书房里静默足足半柱香之时。

“我明天带左岱一同出发，你跟我们一起，荣靖留府。”良久后封棘缓缓吸了一口气，一边抬手慢慢拍去袖口上溅到的瓷片碎屑：“左岱会伺候你随行，你那个小侍女必须留下。”

秋纷眉目不动，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紧了一下。

“还有……”封棘转过身来，看着秋纷背影，道：“你的药，不能带。”

秋纷猛地转过身来，一双水眸狠狠瞪着封棘。

“……封棘，你知道我若停药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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