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扶着他的手从花轿出来,稍稍近身便有药香弥漫身侧,这个香气有些熟悉,云昭阳还未来得及细想清楚就听不远处有人急急走上前来:
“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后都去了三皇子那里,您看着……”
太子大婚,于情于理皇帝皇后都该跟着走完流程,却去了另一个皇子那里。云昭阳心里明了,看来这太子的确当得艰难。
“……”听罢,他未出声,握着云昭阳的手先是紧了紧,掌心温度彻骨冰凉,只有两手向握之处脉搏反常激越地跳动,寂然片刻才道:
“无妨。”
他的声音带着隆冬寒意,气息凝成白色雾气。身子前倾些许,替她挡了风口会集而来的冷风。倾身之时,他身上药香弥漫在云昭阳鼻息间,温和而坚韧,冲淡了她心胸肆虐的燥意。他脚步稍稍放缓,带着她登上东宫正殿。
被牵着进了正殿,云昭阳仔细一听便知殿内只有零散几位宾客。之后的三叩九拜之礼一通下来,她虽一直维持姿仪,却因这副身子骨实在娇弱了些,最后“送入洞房”时,只能任由喜婆扶着往内殿走。
“太子妃娘娘实在对不住,太子殿下身子一直不好,今日晨起时又受了风寒,今夜……只得委屈您了。”喜婆在她耳边低声耳语,语气也有几分为难之意。
云昭阳被盖头遮着看不清表情,心里却是一松便轻轻点头算是应下了,那嬷嬷这才战战兢兢将她扶至内殿婚塌上坐下,便匆匆离去。
待整个人安稳落座,云昭阳才觉得踏实了不少。屋里安安静静的连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红袖也不知上哪去了。
云昭阳无奈,只好亲自下塌想找口水喝,一圈看下来除了被面上铺着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其他什么也没有。她吃了颗枣有剥了颗桂圆,口更是干的厉害,只得百无聊赖端坐在塌上。
整个内殿静谧非常,偶有炭火余烬掉落的细微声响。视线被遮住,其他感觉就敏锐许多,这内殿隐隐药香与太子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她突然想起这药香由来:
这药香原自一种名为雉蜍的草药,是东菱独有的品种。本是性中,沸水煎过后便生香气,其根本变得极为霸道,常用者内脏枯竭最终衰败而亡。在东菱这种药多用于惩治牢狱奸人,慢性却磨人。雉蜍香气虽没有汤水霸道,常用却也会使得脉搏虚弱,有久病缠身之态。
在异国他乡的洞房花烛夜,却遇到了故国之物,她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殿外打更的声音传了进来,吉时已过,云昭阳将盖头掀起叠好放在一旁,细细打量起整个内殿,这内殿并不小却只燃着三两支残烛,微弱的烛光衬着空旷的内殿格外滑稽。
她掩唇轻笑出声。
虽是洞房之夜却连合卺酒都没有,不远处的桌案上摆放两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柄玉如意和一支金秤杆,意为“称心如意”。
云昭阳叹了口气,竟有些想念庶妹送的那本佛经,最后看了眼一旁叠好的红盖头,便亲手剪灭了一室残烛。
————
夜半二更天未过,云昭阳正靠在床栏上歇息,规律的呼吸突然短急。身子还是很乏力但是头脑此刻却异常清醒。
内殿进了生人。
她控制着呼吸声,听着细微的脚步声渐近,直到那人停在床榻边三尺之处,呼吸的气流声好似就在耳边。云昭阳身子一僵,来人身上雉蜍药香混着二更寒气凛冽袭来。她呼吸一滞,思虑之后便坦然睁开了眼。
殿内烛火已熄,东宫长夜万籁俱寂之时。一双淡如止水的眸映着凄清冷落的月光,这双眼看似空无一物,只是她分明看到那眼底深处有炙焰焚烧。
“可是太子殿下?”她手扣着锦被,撑着起了身让自己坐得端正些。来人并不答话,转身先将手里东西放下,借着火石点了支烛。
烛光微微刺眼,床榻上的少女明眸半眯着,神色还有些疲倦。十四五岁的芳华,粉嫩小脸带着婴儿肥,柔软无害像一只无爪的幼猫。
“恩……”他轻轻应了声,别过头去收回了视线。
云昭阳终于适应了烛光,看着被抓包还强作镇定的小太子,便起了逗弄心思:“太子殿下深夜造访,是看臣妾歇息得可好?”
太子面上难得有了一丝窘迫,片刻恢复如常,淡淡说道:“礼不能废,委屈了。”
云昭阳心如明镜。
两人不过萍水相逢,若是方才她不不睁眼,或是太子今夜如所言一般“抱病在床”,过了今日便可相安无事各自安好,只是他们都出乎意料却也无比默契地打破了这平衡。她眨了眨眼面露无辜,故作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半响才道:
“太子的婚仪,便是与臣妾干瞪着眼吗?”
他一言不发,转身便向桌案走去,却感觉气氛凝结,冷意骤起。云昭阳面上笑意不减,细细打量眼前人。
太子换下一身喜服,只穿一件深色宫装,腰间一条白玉衣带显得身材高挑匀称。容貌俊逸,一双眼睛淡如止水,不在红尘之中。
听说他的母妃生前日日青灯古佛,如今来看这太子的性子也沾染几分佛性,心如莲花不着水,又如日月不住空。
……
一双黑色绣着金蟒的靴映入眼帘,云昭阳回过神,一杯合卺酒就这样递到面前,他手执着金杯等待,耐心像是一直都很好。
云昭阳展颜,一手接过金杯。这只手肤如柔雪,轻软无骨,映着金丝红绸分外妖娆。接过金杯时,指腹无意触碰到了他的手,他神色不动,却觉耳尖燎烧,竟一反常态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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