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燕子（1/2）

燕子的尾巴在他的梦境里留下最后一道剪影，把他的意识从深远的海洋里裁剪了出来。阳光刺得双目还未睁开就能看到一片火红，眼皮被烧起来了一般炽热。他皱着眉头，适应了好一会才不满的睁开了眼睛，眉头依旧未放开。

床边的闹钟显示的时间是6：00。

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想起了今天该做的事情，回忆触到昨日还在分别的同学们，怀念了一瞬，从嘴里发出一声绵长的叹息，揭开被子下了床。到底陌生的环境还是让那颗怀旧的心略微不安起来，心情也没平日那般轻松，刷牙对着洗漱的镜子走了神。

刘冬一大早就起了床，在厨房里整出阵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只为了给儿子做一份热气蒸腾的早餐。忙碌片刻，看见戚然那疲惫拖沓的动作，一语道醒梦中人似的催促道：“快点，磨蹭什么呢。吃完早餐赶紧走了啊，老师说你可以八点前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要早点走啊，不要迟到。下午我给你把宿舍的东西送过去，啊，好好上课。”

戚然身子一晃，回魂似的，把嘴里混了水的泡沫全吐了出来。“哦。”然后神色镇定如常，不再想事情的他动作利索了不少，现在他坐在餐桌面前，新家具上跳跃着看不见的尘土，刺.激着他面部的肌肤，他感到新奇又不适应。又益于这些灰尘，他脑海里逐渐充盈了关于新环境的幻想，手一边无意识的把食物送进嘴里。那些回忆和纷杂的感受被扔在了过去的时间里，潜藏在脑海深处，待到触景生了情需要的地方再抽丝一般拉出来。

约莫十五分钟，戚然才挎上了背包，刚要走，就在背影消失于门缝之外时，刘冬想起什么似的探出半个身子喊道：“路上注意安全啊！不要坐错车了！”

阳光明媚，人来人往，车辆飞驰，呼啸着来去。增加了喧嚣同时又增添了早晨的生气。

戚然深呼吸了完全不同的新鲜空气，放眼望去，看见许多和自己一样早起赶着准备店铺开张，或频繁看手表期盼不要迟到的上班族。唯独只有他一个背着书包上课的。和陌生城市暂时无交流的他，只好用第一印象来暂时判断对于它的印象。不免还心存着格格不入的孤寂来。

埋着头，熟记着规划好的路线。反复确认着号码，上了车却还总担心不会到站。最后的结果是在惶惶的担心中，不断张望着飞逝的景色获取无用讯息——因为并不知道究竟到了哪。通过这样的方式，随着颠簸上上下下的心终于在学校站台停止而平稳了下来。

他认为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市第一中学几个字用颇为艺术的字体刻在大门前的巨大石头上。宽敞的大门一尘不染，地面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高耸的教学楼在天空下具有独特的威严，远观可看见少数同学从走廊上经过，但大门是荒无人烟的。

戚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保安室面前，道明来意之后保安打了个电话就放他进去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班级和班主任的名字。鹤立鸡群一般的休闲服就像一盏聚光灯打在他头上，途经的几个穿校服的同学投来了打量和好奇的目光。他只当做没看见。

在外面看，大门和围栏就像一口井，他是井里的蛙。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座学校大得出乎意料。印象最深的是，学校里的食堂有半个教学楼那么高了，一共分了三层，伫立在一片绿植中间，宛如隔世的岛屿。

食堂过来有一条小路通向打篮球的地方，那里用网围起来，被沥青路环绕着，供学校里的轿车驶过，专业而直观的“公路”有点进入了设备齐全的小区感觉。宿舍更不用说，独独站了学校一半的场地。再顺着交错的路回到大门，纵观教学楼，都由一条条“天梯”连起来，每栋楼都是互通的。

这样的校园环境令戚然叹服，也没有什么再能挑出毛病的地方了。

他心情跟着晨间的微风，和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愉悦起来。跟着绿植铺好的道路一路前去，落叶徐徐从他耳边划到脚边，旋转着，表演了一场自我欣赏的舞蹈。

不知哪里传来淡淡花香，一瞬间宛如回到了熹微的春天。

直到走到教学楼的空地下面，太阳才原形毕露的暴露出灼热的温度起来。

楼上的吵嚷声清晰可闻了，戚然又生出那种初来乍到的不安之情来，不知道那些声音里谁会成为他认识的人。

这么想着，便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朝另通向一个世界的楼梯口走去。

阳光在此刻愈发耀眼起来，被地面折射出来的金光刺得戚然视线都迷幻起来，带着朦胧的光晕，被起浪蒸得模糊了的美感。

就是在那光刺得他眼神一晃的片刻，一本教科书开着叉劈在地面上，封面折成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角。他停住了脚步，凝视着这本上帝突然抛下来的知识，似乎还没从无到有的意识中转换过来。但没有多久，他还是默默捡起了这本以难看姿势静立的书。

翻过封面，这本语文教科书在手里显得轻薄异常，好似只有两张纸那么轻。他不由觉得奇异，翻过看了看。

先直驱而入眼帘的是那清秀的楷体字迹，细细的笔尖勾勒出有棱有角却又不失格局的字样，戚然忽然有入春风拂面的心旷神怡之感，竟只是来自这令人眼前一亮的字体。

在如此直观的视觉冲击下，他一时忘了自己还站在太阳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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