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燕子（1/2）

一年四季的天空都有忙着从北飞到南，从南飞到北的鸟儿。万物遵循着自然的变化，深秋落叶寒冬结霜，无不在昭示着世界无法被掌控的规律，亦是一种天命。

甚至人与人之间的过往，在某个转角的相遇，也是注定的。戚然还没从算不上惊鸿却是对于这个新环境带来第一印象的人缓过来，找到办公室，再找到陌生的班主任，脑海里仍是不自觉回忆起那个片段……

在某个时刻不经意对上视线的人，有时总会有想再见一面的念头，似乎是为了确认那一瞬间相合的心跳那个时刻产生的微妙情绪。

他开始想象还未发生的事情，甚至隐约有一种预感。

班主任是个标准的市优秀教师形象，姓方名婷，一副方框眼镜后的眼睛看到戚然就柔和起来。态度是令人受宠若惊的亲切，一看表还没到上课，便兴致勃勃的把戚然留下来，一派亲和的问长问短，对早已了解过戚然成绩是如何好，一时就收不住话题了。而戚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反而这种热情让他少了些陌生的疏离感，聊着聊着便也忘了时间。第一节课打响时还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但心情自然是兴奋的。

据说第一节课是原是语文，但由于他的缘故和班会课调换了一下，不至于影响正常课程的学习。

方婷带着他走向新班级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待出场表演的新手演员一样在幕后紧张不已，这一段路像是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一路走到高二三班班牌下，从走廊里经过窗户时，几乎完全一致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他身上，那一颗颗脑袋跟着他位置的移动而偏移，还颇滑稽。

不过面对几十双眼睛，即使深呼吸还是有些无所适从，他果然不适合太引人注目的场景。

她语气轻快手势并用的介绍站在她旁边的戚然。

底下一开始就没人说话，严于律己的安静。戚然便有些拘谨，没怎么抬头看他们。于是方婷的话语在耳边放大成了唯一的声音，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莫名其妙的就盯着前面干净的发亮的地板走了神。

外面树影摇晃，角度问题却没能照进教室里来，但室内并不昏暗，反而有种安静而清新的感觉，像身处被雨水洗刷过的苍翠欲滴的竹林之间。

他看见桌子单排与单排之间有一道供人行走的过道，正对他的正是一条宽敞的空隙，旁边的一排最后一个位置是空的。想必便是留给他的座位了。

老师似乎离他近了些，他回过神来，刚想收回视线，一抬眸却与某个熟悉的目光碰撞在了半空中。

一瞬间觉得巧合，又有些不可言说的情绪波动。

其实陆存微早便看见了他，带着戚然略微看不懂的眼神，但他面上是无表情的。他也坐在最后一排，隔着叠嶂似的人头，就那样没有预谋远远的和他对视着。一时间两人似乎都不与周围人在同一个宇宙，不知作何谁也没撤回目光，目光里是澄澈的，不夹杂任何暗示与信息的交流，仅仅是看着。周遭的声音都敛去了。

这时戚然忽然感觉被方婷推了一把，然后对班上的人们说：“让我们最后用掌声欢迎戚然同学的到来。”又对他说道：“那里有个空位，暂时坐着吧。”

戚然回过神来，看看老师，迟钝的一点头。算是做出个慢了半拍的回应，随即缓步走向那个空位。

在一片凌乱嘈杂的鼓掌声中，陆存微被压着的手指从笔冒夹下面滑出来，发出只有自己听得到清脆的“啪嗒”一声。

和自己某个时刻心跳的声音，不谋而合了。

……

戚然收拾东西时无意往旁边看了一眼，有光从陆存微侧脸的轮廓凶猛的刺过来，他反射的一眨眼，再睁眼一模一样的场景却觉得有所不同了。看进脑海里的是陆存微低着头有所思考的样子。

坐在暗影与光交错地方。陆存微翻了一页书，手肘随着动作蹭了一下桌边，一只黑色的中性笔骨碌骨碌顺着书页隆起的山坡掉在地上。

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都映入戚然的眼帘。

“啪”的一下。清脆、短促，连接某个时刻的音节。

陆存微发觉动静，捡起笔，顺着动作起身，却猝不及防的撞上戚然的视线。

他的身子定住了。霎时，时间恍若静止。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吹过他们之间所隔的空间，好似还有一条看不见的河流横跨在他们面前，静谧，悠远……

在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中，自认为失礼的人干“呃”了一声，率先开了口。

“……你好，我们见过的，很巧啊……”

陆存微收回握紧黑笔的手，笔身上每一个细节的轮廓都刻在他的掌纹里。他回道：“嗯，挺巧的。”

戚然搭着话：“我记得你的名字，叫陆存微对吧，我觉得你的字很好看。”

他意外的抬起了眼，迟钝了一会答道：“还好……谢谢。”

戚然对他微笑。

接着，他在手边的草稿本上飞速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给陆存微瞧着，并解释道。

“戚然是我名字。”

陆存微看着那随心而作的笔迹，像是在夏天拿着冰棍贴了一下心脏的感觉。

心里怪怪的，却又忍不住扬起嘴角：“……很有诗意。”

戚然顿觉有意思，反问道。“为什么？”

他补充。“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陆存微的眼睛笑了笑。“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想到了李清照吧……”

提到李清照，戚然是想到了几句大概有所关联的诗句，但意义不是很大。一时想不到什么答复的话。索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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