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2/2)
寒霜站在不远处,不动声色的看着舞池中央的那一对男女,只觉得一切疏离,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属于自己的盛世的荒凉。
“现在好歌越来越少。”陈齐强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了寒霜身边,手里托着一杯兑了苏打水的威士忌。
陈韬不知往哪里去了。
寒霜极迅速的瞥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含沙射影的抨击道:“不止。连好人也越来越少。”
她的意思就是说他也不是个好人。
陈齐强反倒笑了一声,似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我是说真的。好歌越来越少,就说流行音乐吧,真正好的不多了,以前听磁带听收音机,曲曲都觉得经典,现在?听一个小时的榜单也听不到什么好的,统统是大批量生产的垃圾。”
寒霜看了他一眼,“你知道这是什么歌?”
“Aric Clapton的《Autumn Leaves》。他本人是19座格莱美奖得主,史上唯一一位三度入主摇滚名人堂,世界最伟大的吉他手之一,英国大不列颠帝国勋章获奖者。”
“你倒是对歌手本人的情况如数家珍。”寒霜几不可查的微蹙了眉头。
她以为听歌就是听歌,再无聊的一支曲子,只要可以用来寄托自己颤抖的心灵和情思,那就不算是有污圣听。无关乎得了几座奖,更无关乎歌手的身份。要是精打细算的数起来,从前好歌多,因此才往往是只闻其歌不闻其名。
他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对寒霜话里的讥讽不予置评,只是说,“小的时候,时间多的是,又没谈恋爱的心思,又没工作的压力,更没有那么多的交际应酬,什么事都觉得可亲可爱,因此听什么都觉得开心。”
他一直也没等到寒霜的答话,忽然不无悲哀的怆然一笑,“李洋。李洋,四年前的今天,走了。”
要是说人的脆弱,那就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寒霜心里咯噔一下,紧闭着双唇,轻轻扭过了头。
陈齐强要了一杯掺有汽水的杜松子酒,“我怀念咱们从前的那个工人村,那个职工子弟小学。”
“不,你才不会怀念。”寒霜只是笑了笑,饮下一口伏特加。
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她怎么会不知道——陈齐强是典型的凤凰男,要是说怀念,寒霜不信。他是费劲了心机也要逃离从前的那个穷乡僻壤,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寒霜,你根本就不懂我。这四年,你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才有了今天这个地位。”
“在女人手下委屈求生?在赵家千金的庇护下青云直上?你是有能力,可你太小看女人了,打小就这样。”她穿的一袭夜礼服的裙褶几乎纹丝不动,小小的一张薄唇里吐出来的女音,是那样的安稳沉静:
“四年前我也只有一台电脑和几身衣服,打了两份工才维持得了生活。你说,谁又容易呢?”
When autumn leaves(当秋叶)
Start to fall(开始飘零)
在磁性而忧伤的嗓音中,布鲁斯接近尾声。
一支舞毕,曲调陡然欢快起来,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涌向舞池。寒霜满饮了一口烈酒,顿觉无趣。
“张小姐,赏光跳一支舞?”陈齐强忽然朝她绅士的伸出手来,笑道。
“我要是不赏光?”她虽然嘴上这样说,却还是将酒杯递到了一旁走过的侍应生的托盘里,跟他一起下了舞池。
周围的一些永华的同事们渐渐都将目光聚拢过来,她看到他们不动声色的交头接耳,喁喁私语,似乎由此也能听见他们背地里的指摘苛责。
她却粲然的迎着那一束束异样的目光笑了起来,这笑意也像是浸润了伏特加,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
“这两个人——”陈齐强忽然望向斜前方的某个角落。
转了个身,寒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闻家驷正抽着烟,孙真理向他抻手,他便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匣来,递给她一只。这情形仿佛是上演了千百次,所以才这样熟练而默契。
寒霜看不清他手里拿得是什么香烟,只记得多少年前,他抽CAMEL,香烟盒子上是一只傲视不驯的骆驼。孙真理毫不顾忌的把烟衔在嘴里——她本就是以出格大胆连登热搜、杂志,闻名全国。
闻家驷的手指按在打火匣上,还是上次那一只复刻1941的芝宝。他作势要为她点烟,她却忽然迎上去,把衔的烟头凑在他抽的烟头上一吸。
烟点着了,孙真理得意地吐了口烟出来,半张脸都被白雾遮住,只露出一个蔑视风情的含笑的眼睛。
悠闲的舞步之间,陈齐强的语调里不无戏谑,“真不要脸,大庭广众竟然借着烟卷来接吻。”
“一个是老同学,一个是甲方总裁。陈经理,你就不怕被人学了话去?”寒霜轻声说道。
“学话,谁?你?”
只听到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