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17（2/2）

以赛亚听得入神，“拥有神明的血脉，想要成为半神应该比人类容易很多吧？”

萨亚斯耐心解释：“理论上确实如此。不过有的时候，血脉是恩赐也是枷锁，越强大越难以升华。”

“如果是这样，末法时代应该没有人能够威胁到黑巫师多葛姆的生命了，那他又是因为什么陨落的呢？所谓的灵魂宝石真的存在吗？”

“我们现在就在追寻真相的道路上。”萨亚斯回答。

以赛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想到另一件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把她送回大海吧。”以赛亚说道：“人鱼的归宿应该是海洋，而不是这种……”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这种牢笼一样的地方。她的灵魂已经安息，肉体也应该得到解脱，毕竟，自由是所有生物的权利，不是吗？”

萨亚斯笑了：“天真的男孩。”他看向以赛亚，“为什么站那么远？过来。”

以赛亚有些犹豫。理智告诉他石塔内其实没什么危险，这仅仅是个普通的能量魔法阵，目前看起来确实不具备攻击技能，可心里却总有个模糊的念头在阻止他向前。

不过，船长在这，应该不会出问题。这个想法最终打败了莫名的本能，以赛亚走到萨亚斯身边，近距离的看到水晶中人鱼的容貌，忍不住心中惊叹。“她真美啊。”作为康莱恩塔公爵的小儿子，以赛亚从小到大见过许许多多的美人，贵族的相貌本就比普通人高出一等。其中容色最为出众的是他兄长的未婚妻——布威隆帝国第五顺位继承人，素有“帝国玫瑰”之称的伊丽莎白殿下。高贵的血统赐予了伊丽莎白夺目的容貌，但就算是盛装打扮的公主殿下也依旧及不上眼前这尾逝去的人鱼，不需要华美锦缎与昂贵宝石的装点，她本身就是被造物主亲吻过的艺术品。

私心里，以赛亚认为只有他那位早逝的母亲才能与之相较。

按照外祖父的说法，年轻时的拜伦小姐美得没有画师能够为她留下一幅肖像，因为画笔根本无法描绘出那样的美丽。后来拜伦小姐成为康莱恩塔公爵夫人，也一度让宫廷画师弃笔。很难说这其中是否有外祖父主观夸张的成分，但朵莉丝·拜伦的肖像画少得可怜的确是事实，仅有的几幅还是出自老拜伦之手。

——是的，抛开富商的身份，老拜伦是位拥有高超技艺的业余画家。

以赛亚忍不住伸手抚上水晶棺，其实严格来说这并不能称之为“棺”，整块水晶浑然一体，看不见任何缝隙。水晶触感冰凉，掌心贴在上面能感受到一股侵略性极强的寒意，仿佛能顺着筋脉侵入身体，以赛亚被冻得一哆嗦，忙收回了手：“这是什么水晶，怎么这么冰。”

“冰雪女神的叹息。”船长先生似乎从来不会被问题难倒，“只产自极寒之地的海域，换个说法就是，永冻之洋的特产。”

以赛亚恍然，“我听说过，但却是第一次见。这种水晶在魔法盛行的时代是水系白法师不可或缺的修炼材料，相当珍贵，它——”话音在此戛然而止，一股剧烈的疼痛忽然在身体内部出现，以赛亚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没能站稳。

“怎么了？”船长伸手扶他，问道。

“不知道。”以赛亚同样诧异，刚刚那阵疼痛出现得毫无征兆，消失得更无缘由，一闪而逝如同幻觉。“我刚刚——”这句话再次中途截断，体内的疼痛再度袭来，这次没有立刻消失，反而连绵不绝，如燎原之火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以赛亚腿一软，整个人往下跪去。

在他摔到之前，萨亚斯地将人捞住，避免了前者的膝盖与地面的碰撞，“到底怎么回事？”男人眉峰微蹙，看着怀里脸色十分难看的青年。

“我……”以赛亚喘了口气，面白如纸，“好……好疼……”

船长的眉皱的更深，手指在怀中人额上拂过，湿漉漉地全是冷汗。

以赛亚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当初被人砸破后脑的疼与现在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感觉像是有把刀在身体里胡乱切割，血肉在扭动，在沸腾，仿佛要冲破这具身躯的束缚。好疼啊……以赛亚迷迷糊糊地想，昏沉之中他脑海中依稀响起外祖父的声音，那应该是发生在久远之前的一段对话，随着年龄增长早已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中，此刻却清晰地回想起来：

以撒，我亲爱的孩子，保管好那颗绿幽灵，那是你外祖母和母亲留给你的护身符，总有一天能救你于危难。

绿幽灵……

以赛亚忽然伸手紧紧拽住了船长的衣服，细白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骨节泛白，“我的珍珠……”

“什么？”正准备带他离开石塔的萨亚斯不得不缓下脚步，倾听他微弱的声音。

“珍珠……”以赛亚也不清楚自小佩戴的绿幽灵有什么用处，他只是一味地重复着这个词，希望抱着自己的男人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交给他，不会有事的。这样的念头在心中萦绕不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轻贵族已经对船长交付了极深的信任。

在神智坠入黑暗的前一秒，以赛亚察觉到有一粒圆圆的物体被塞入口中，他的心弦猛然一松，彻底失去知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