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鬼（1/2）

雷声越鼓越急，越急越响，最后密密麻麻连成一片，霎时间电闪雷鸣，天摇地动，玻璃哗啦作响几乎炸开。天光刺破厚重玄色遮阳帘，屋内亮如白昼，那人稍稍侧身，背对着光正挡在万归身前。那人没有丝毫血色的脸颊，竟如同一块通透的冰晶玉髓散发出淡淡柔光。

“长青。”，那人又稍稍提高了嗓门唤了一声，而后似突然察觉自己声音听起来喑哑刺耳，最后半个字硬生生抿在嘴中，嘴唇微微翕动，终究没再说出话来

万归软坐在地上，双眼大睁，惊恐的盯着他们二人，单手撑着地连连向后挪蹭，

“你别过来！你，你是个什么东西。”，退到墙角，万归后背紧贴着墙壁，缩成一小团，低声呵道：“你是人是鬼？你，你给我滚开！”

男子身形顿时僵住，天光渐渐暗下，黑暗重新夺回了他的主导权。雷声渐行渐远，灭掉的烛火忽然自行燃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暗黄色的光映的青白脸色愈显阴恻。

一时间，只余下万归害怕的喘息声。

“在下……姜离忧，也非什么要紧人……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男子垂头鞠躬拜倒，一字一顿说道。一袭墨色长发从肩头滑落，只露出半个瘦削下巴。

万归喘匀了气，转了转僵住的脚踝撑着墙壁慢慢直起身子，一阵头晕目眩险些再次摔倒，颤声道：“我没想救你，你不用谢我。”，而后转向阿婆道：“多谢婆婆多年照顾，这扳指也该物归原主了。”

万归说着从脖子上取下扳指，连同细绳一并递给阿婆，见阿婆立在原处没有动作，便稍稍半蹲，将扳指轻轻放在地上，转身扶着墙缓缓走了出去。

刚走几步，万归便觉脚下不实，眼前似有无数流萤聚成纷乱流光飞过眼前，向身后镜子飞去。万归忙用双手撑住墙才没倒下。

“万归！”，婆婆忙松开那人，三两步跃到万归身边扶住他仓皇失措道，“归乖，你先稳稳，你先听我说，我能解释的通。”，声音清脆尖细，动作轻盈，哪里还有半分老态。

“别管我！”，万归重重拂开婆婆，忍着哭腔道，“我信你不会害我，信你有难言之隐，你说的我都信行不行，我求求你，你们放过我成吗。”

说到后面万归眼睛酸疼，却如何也无法流出泪来，只得沙哑着嗓子继续说道：“你干什么逼我做这个，我，把你当奶奶一样，什么都听你的……您……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骗我。”

“归乖 ……你听我说，这因果……。”

阿婆没了平日的伶牙俐齿，哑着嗓子急慌慌不知如何解释。

“别说了！可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你逼我的。”万归狠狠揉搓着干涩的眼睛，见没什么效果，索性闭上眼睛扶着墙，小碎步挪向门外，以此来避免看那些东奔西撞的光斑。“别拿哄孩子那套来对付我，鬼啊神啊，不是你们，我怎么能遇见这些。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你！”

“别说了……。”男子再次开口，听起来好转不少，吩咐道：“千青送公子回府。”

“不必了，我有脚，能自己走的。”，万归抢说道，好像要为自己的话佐证一般紧走两步，脚下又一踉跄。

姜离忧眼神暗了暗，握紧拳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逞强的万归，身后铜镜匿了像，只映出烛光黄澄澄的黄豆般大小的微弱光芒。姜离忧瘦长的身形被这一席冥色广袖长袍包裹，站在镜子前宛若烛火将灭时升起的青烟，飘摇将散。

直至万归走进自己家中掩上房门好一会儿姜离忧才落寞的松开紧握的拳头，又冷声唤道“千青。”

婆婆倏的化作一只黑爪白狐颤巍巍低头走至姜离忧面前，“姜先生。”

姜离忧扬起下巴，右手生出一团黑白相缠气旋，“我是如何交代的……。”

见这情况，千青项上白毛炸起一圈，尾巴夹身后，尾巴尖都在微微发颤，鼻尖抵住两只前爪，不敢言语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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