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状元(1/2)
经此一遭,万归受了不小的惊吓,睡得也不安生。手像个暖不热的冰坨子,泛白的嘴唇微微翕动,额头虚汗直流已浸湿了小块枕巾,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万归再次坠入混乱梦境,对比以往,此次梦境更加清晰强烈,倒像是抢着时间要告诉他什么:
常日朱雀大街车如流水马如龙,店家迎来送往好不热闹。而今日,大道空空如也,就是趴地上看也是连条车辙子印也寻不见。
还未到时辰,临街的茶楼酒馆二层早已座无虚席,整条街鸦雀无声,来人纷纷探头屏息静气,只为先人一步,一睹今年的新科状元风采。虽说上面还没发下正式黄榜,不过也就还剩个走过场的事。
还未见人影,便先闻马蹄哒哒,只见那状元郎身着大红状元锦袍,头戴金枝束发紫金冠,满面春风难掩喜色。
万归便如一道附身灵,眨眼间已钻进了那状元郎的身体,看他所看,听他所听,万归虽自知是在梦中,却无法操控梦境,暗自称奇。
正所谓十年寒窗苦,一朝天下闻。既是了状元,那此后仕途还不是如平步青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功成名就也只是时间问题。
忽远远瞧见一妙龄妇人推开持刀侍卫,扑跪在大道正中央喊冤。众人正啧啧称奇纳罕道:天大的冤屈你去拦老太爷的车,区区一个新科状元还未上任,能有什么作为?果然还是妇人之见。
再看那小娘子,一袭水云单罗留仙裙打扮倒也齐整,耳鬓别着朵绫绢攒的白花,哭的梨花带雨伏地不起,状元郎急忙住马下地问妇人所为何事。
那妇人用白绢掩面哭诉道:“奴家夫君进京赶考,离家数月了无音讯,家里一双儿女,大儿还没断奶,小女尚在襁褓,家中没个主事的,日子苦不堪言……只得千里来京寻夫。”
状元郎露出怜悯神色,扬手止住前来拉扯的侍卫,轻声问道:“你夫君姓甚名谁,何许人也,或许万某曾有一面之缘也可帮你打听打听。”
妇人道:“我夫君是如今的新科状元——万小山。”
众看客哗然。
状元郎大惊之下忙顶住神,冷笑道:“小娘子莫说笑,你既是我妻,如何我不曾见过。”
妇人虽抖如筛糠,期期艾艾道:“好你个不孝不忠无情无义的孬种,空有一肚子之乎者也人伦纲常,中了状元不认糠糟,你不认我,总要看顾你孩子的面回家瞧瞧啊,只可怜了我一双好儿女。”
眼看四座骚动不安,纷纷咬耳询问,状元郎面露愠色道:“我乃京中万家次子,谁人不知万家家风清白。长兄尚未娶妻,我又何来糠糟?你是何人,为何当街中伤于我?”
妇人直视状元郎,冷笑道:“诸公听听,当年你也如此这般说辞哄我,你哄我私定终身又道兄未娶亲不敢造次,诞下一双儿女仍未过门。单令我独居村外,你得空便来,可怜我为你生儿育女却成了不得见人的,掐头去尾算来已有五载。”
恰在此时,随行探花策马上前奸笑安抚道:“万兄何必气恼,一个乡村野妇又未过门,就是生一窝也是野种,不必理睬莫做耽搁。”
探花吴有良本生的油头粉面,一双狭长三角眼,看人时若流萤飘忽不定。今日又是特意打扮更显流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个正经读书人。然吴家家主权高位重,吴有良虽是个旁系所出万小山仍不敢得罪怠慢。
状元郎躬身道:“吴兄此言差矣,万某并不识此女。”
探花回首看向妇人道:“瞧见了吧,有人高中了不愿认你,并非吴某不愿帮你。”
万小山讶色道:“吴兄何出此言。”
恰在此时,主礼官遣人来问因何耽搁,吴探花先行上前请罪道:“状元郎为家事所累,即刻起身,少安毋躁。”
妇人被随后赶至的卫士强行拉下,回头时白绢为风吹落,但见太阳穴至眼角生满红色鳞状红斑。那妇人冲状元郎俏然一笑,眼波流转蕴着说不出的得意。
再看议论纷纷的群人,状元郎有口难言,来人陪笑催促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误了时辰咱家可担待不起。”
恍惚到了金殿之上,三声传胪还未及叩谢皇恩,便见老相吴炜站出:“老臣有事启奏,今坊间皆传新科状元乃不孝不忠之人,想我大章国人才辈出,举天下英才尽是德才兼备忠孝两全之人,若点此类为状元恐难以服众啊,望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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