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1/2)
她说没希望,当晚却又被征召去了樟香苑。
胤禛午睡起身时,伺候他的女子,被简单地赐了“出去”二字,就再也近不得身。
“一天几拨人,这算是哪门子事?“ 他说。
于是池世沉忙不迭又把青孟献出来,若说夫妇俩第一次不乏内疚,第二次感觉到有些庆幸,说明青孟的伺候合王爷心意,不论伺候的内容是什么,都是好兆头。
况且她自己也不在意,说:“无恙!”
对曾敏来说,简直柳暗花明,青孟说没希望,他原以为青孟这条线黄了,男子看女子,第一眼没有好印象,以后再怎么努力总是事半功倍,特别爱新觉罗氏这些阅人无数主见极强的人。
老实说,以他自身的才能来获得青睐,他茫无头绪,据了解,这些人疑心很重,特别皇四子,不经过个十年八载的考察,根本不会把你当作自己人。
但是,青孟走的时候,他还是难过,多好的姑娘,眼睁睁落入贼手。
儿女情长个人安危,比起民族大业,都算不了什么,他自我排解,他日大功告成,他和青孟效仿范蠡西施,隐匿江湖,成就流芳百世的佳话。
白天好日头,夜晚便疏月繁星,昆明九月底的气候,真是没说的,不冷不热,打开窗,风、露水、樟树的香,茶花的味,都灌入室内,若不是周身长满痘子,这将是多么惬意的一个晚上。
持续几天的高烧终于偃旗息鼓,不再觉得忽冷忽热,除非必要,那层层包裹窒闷人的拔步床还是少呆为妙,胤禛靠在罗汉榻上,就着榻前的灯看书,看到“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时,忽想起离京时皇帝亲手抄誉给他的西南匪情密折摘要,现下人在昆明,折子里的人一部分对上了号,现在得闲,拿出来细细推敲,可分析奏情与实际观察的出入。
胤祥下午来过,隔着帷幔说他已让陆善机验过,一时没有染痘子的迹象,明日可去巡抚衙门视察,看来,明晚可与胤祥隔帘做一番深入探讨。
“来人!”他话一出口,便反悔,这都是机密文件,少人经手为妙。
但是人已来了,从半垂珠帘处,姗姗进入,一身湖蓝色绣双蝶于飞的衬衣,螺髻挽在脖子根,颈项低垂,风正好吹过,他回头,后窗外白色茶花在绿叶间轻曳,像是她到来的陪衬。
心里头又有些恍惚,最后一次见那人时,也着了一身湖色衫子,清似山涧,皎如月光。
“请郡王爷安,郡王爷有何吩咐?“ 嗓音虽清脆,没有起伏,无色无味的平淡,把沉醉的人硬生生地揪离出来。
欲醉不得醉,他习惯清醒,亦只能清醒。
“无事。“ 他说,话出即悔:“不,有事,去沏壶茶来。”
半晌不说话,胤禛疑心她反应慢,快不耐烦了,她道:“陆大夫提醒郡王爷这几日忌口。”
忌茶忌酒忌辛辣,这是陆善机的医嘱,她倒尽忠职守,但胆子忒大了,敢反驳他的话。
虽低眉顺眼,心中尚乏畏惧。他灵敏的第六感,跟猎豹的嗅觉一般,方圆数里的动静,哪怕隐匿无形,稍稍一辨,就能觉察出来。
这样的人不多,特别是女人,连亲生额娘对他都敬畏三分。
“你近前来。”
青孟来至跟前,因他坐着,不便比他高,半蹲下来,又请安一遍。
他故意不说话,冷眼睨视,待她双腿战战,方斯斯然言道:“我的宗旨,一日为我奴,终身是我奴。奴才的规矩,你可知道?”
病情好转,嗓子不再那么嘶哑,他的声音偏低沉,配着那讲究的京城口音,颇为悦耳,可是话语刻薄,姿态傲慢,他逼她服软,偏偏青孟天生硬骨头,轻易不肯低头,只在口头上敷衍。
“奴婢愚钝,奴婢冒犯。 ”
蹲不住就该跪,跪不住就该趴,奴才得有奴才样,她这样咬牙坚持,存心找不自在。
“何止愚钝?你这是蠢!“ 他一脚下去,踢在青孟的膝盖上,青孟跌坐地上。
彷佛干草遇着火种,对鞑子的仇恨,对眼前人的厌恶,把青孟的热血熊熊烧起来,瑶族人向来嫉恶如仇,什么都能承受,唯独不能受辱。
真想不计后果,拿起一把钢刀,架在他嗓子口,看他还耀武扬威!
但是白冈奥的教化,天地会的使命,和池世沉夫妇的命运,沉重地架在她身上,不得不低头,不得不跪伏。
她匍匐在他脚跟前那块绒绣地毯上,心中凄惶不能自胜。
”抬头!“
她照做,眼睑低垂。
”看着我!“
睫毛翕动着,一会儿才往上展,展开瞬间,强拔散眼中阴翳,企图恢复湖水一般的平静。
他何等样人,些微变化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薄唇一撇,道:”受不住了?狐尾乃现?你行止虽然像那么回事,心里头却排山倒海。“
青孟心下不太平,低头道:“奴婢不敢。“
“让你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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