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2）
南营火光冲天，撕裂长夜。
北风呼啸，火势愈吹愈烈，浪潮一般卷向尸潮。
阵前浓烟刺鼻，将士均是被熏得面容焦黑，呛到满眼是泪，却无一人退缩半步。
生死之际，存亡关头，何来贪生怕死之理？
那震天的呐喊声中夹杂着哭腔，吞没了笛声，裹挟在风中，随大火烧向滚滚袭来的尸人。
瞭望塔上，唐骋紧握长弓，搭箭朝向远处一名南蛮巫祝，疾速射出一支羽箭！
这一箭起势迅猛，然后劲不足，终是在那巫祝一丈外余势渐消，没入他身边的尸群中。
唐骋深吸一口气，正要再抽箭，忽然被人按住了手。
他一回首，正见傅沉提着一把十字弩，朝他一抬下颌：“快去西营。”
唐骋顿时蹙眉：“西营也？！……”
“东西两营都受袭了。”傅沉望着前方，神色肃穆，“张定蛟已经带兵去东营了。你快去西营，南营有我。”
唐骋当即颔首，正要转身，却听傅沉低声道：“……小跑，赵将军情况不妙，沈先生也被蛮人掳走……这一仗，你我……只能凭自己了。”
唐骋饶是猜到一些，仍是不由心中一惊。
片刻后，他合了合眼，点点头道：“我明白。”又按了按傅沉的肩：“多保重。”
傅沉侧过头，深深与他对视了一眼：“保重。”
说罢不再分心，架起弩弓，瞄准那名巫祝的头颅，利落扣下扳机！
***
唐骋率两千人赶到时，西营几被攻破。
数十名士卒死死抵住寨门，其余士卒皆守在围栏后，将接连越过围栏的尸人顶出营外。
唐骋神情凛然，厉喝一声：“列阵！”
唐家两千铁甲军霎时齐声应和，迅速列队，严阵待于西营寨口。
“开寨门！”
那数十名士卒略微迟疑，仍是听令后撤——
刹那间，寨门骤然破开，成群的尸人吼叫着朝营中涌来。
“杀！”
这一声令下，阵前盾兵当即呐喊出声，持起等身铁盾，齐步冲锋上前，生生撞散尸潮！
阵后刀兵紧随其后，利刃直斩寇颈，削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来。
唐骋独上瞭望台，居高俯瞰，才看清西营的尸人数目远不及南营，心中稍定。
擒贼擒王，当务之急，还是应当先射杀操纵尸群的巫祝——
他环顾四下，在夜色中搜寻半晌，终于找到了藏身于尸群边缘的那名巫祝。
与先前遇到的南蛮巫祝不同，这名巫祝胯下所骑竟不是黑豹，而是一只花鹿。
唐骋举起长弓，屏息凝神，对准他的脖颈放出一箭。
嗖！
箭矢破空而去，那巫祝似有觉察，笛调突然高扬——
刹那间，他身周的尸人蓦然跃起，替他挡住利箭。
箭矢径直穿透一只尸人的喉管，余势未尽，活生生将它钉在一旁的树干上。
唐骋一击未中，面不改色，转眼一箭又发，直射向那巫祝的头颅。
这一箭，竟直擦着那张鬼面而过。
那巫祝惊得笛声都停了半刻，不由朝瞭台上望了一眼，当即驱使花鹿转身逃开。
唐骋又朝他背影放出一箭，却已相去太远，未能射中。
所幸笛声断却后，尸群攻势暂缓。唐骋缓缓放下长弓，正要离去，却见那巫祝似有不甘，竟又折返回来。
机不可失！
唐骋当即开弓一箭，直取那巫祝面门——
那巫祝原是单手扶着鬼面，他另一只手刚要取笛，不料分神之际，闪避不及，竟被唐骋一箭刺穿左掌！
他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受伤的手不觉一松，鬼面即刻裂成两半，接连坠落在地。
那鬼面底下竟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面具碎落之后，那青年巫祝脸色骤变，露出惊惶神情，匆忙驱赶那只花鹿逃离。
那花鹿尚未来得及转身，就被唐骋一箭射中前腿，登时吃痛哀鸣，前肢一屈，直将巫祝摔下背来！
霎时，他身周的尸人似是嗅到血气，竟纷纷回头，蹒跚着朝他走去。
那巫祝顿时惊恐大叫，仓皇间还想吹笛，一时却吹不出声，转眼就被尸潮吞没其中——
下一刻，惨叫声骤然响起！
那叫声凄厉惨烈至极，声嘶力竭地嚎啕出惶恐绝望，直听得唐骋霎时毛骨悚然起来。
那惨叫声持续了半刻，才逐渐转弱，直至动静全无。
片晌后，尸人纷纷散去，留下满地鲜血缓缓流淌开来——
血泊之中，那名巫祝已被尸人撕咬殆尽，只剩下一副粘连着血肉的骨架。
***
那南蛮巫祝遭反噬后，西营战势稍缓。
待到圆月西沉，西营已近安定，唐骋对指挥使稍作叮嘱后，便动身前往北营。
这一路上，他仍时不时想起方才的情形，便不由得脸色苍白，神情凝重。直到他步至北营，见到情势平稳，防守也都有条不紊，才放下心来。
他寻人问得易铮去向，便动身去找。刚寻到跟前，还未来得及认出易铮，便先听到了他与贺鸣的声音——两人竟似是在争执。
唐骋立刻驻足，静息以听，只闻易铮厉声呵斥道：“……反了你了？！不听号令，一意孤行！……你小子不要命了？！”
贺鸣低声驳道：“我有分寸……”
易铮破口大骂：“你有个屁分寸！……”
贺鸣顿了顿，却是笑了起来：“师父，你这么紧张做甚？……”
想来此二人在他面前俱是沉稳谦逊，全然想不到两人私下相交时，竟是这副肆无忌惮的模样。
唐骋一时好笑，便寻声上前，问了一声：“怎么了？”
两人顿时噤若寒蝉。
易铮本还要骂，却因唐骋在场不好发作；他又实在咽不下气，忍不住照着贺鸣的后脑勺给了一下：“这小子是个疯的！居然一个人蹿到营外，生擒了一个南蛮巫祝回来！”
此言一出，唐骋都不由一惊，望向贺鸣的眼中尽是诧异。
贺鸣被易铮拍了个趔趄，转头横了他一眼。然而他回过头时，正见唐骋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就不禁笑了起来。
夜色暗昧，他那一双眼却利得雪亮。擒得巫祝后的亢奋尚未消歇，此刻他眼中仍带着温度，狂热地盯着唐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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