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蔡陵渡（一）（1/2）
崔翊程，字子云，据说武功高得很，这两天也有不少兵卒将领去找他比试，连佟衡佟大人也去凑了个热闹，却无一不败在他的刀下。
这也是窦英在夏端刚被放出来就兴致勃勃地找他去和崔翊程比武的原因。
不过这人倒也是个有胆量的。夏端想着，除去曾帅的亲外甥林无征，自己和佟大人都是在儿时玩伴曾玉泽用人之际被拉入伙的，之后来的罗笙采掌书记虽说是被自己拉进来的，可也为曾帅献上了平定天下的计策作为见面礼，窦英就更不必多说，人家可是带着父兄积累的家业，为曾帅实力的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可这崔翊程，不过一个土匪头子，来的时候光杆司令一个，至于个人才能，他尚未立功，也算不得资本。他到底哪儿来的这底气呢？
夏端觉得，自己理解不了这人的为人处世。
不过到底都是别人的事，我管他作甚。他翻了个身，轻声叹了口气。
夏端躺在床上，却久久没有睡意。他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自嘲似的笑了：自打罗笙采出了这门，自己就没断过思虑，有睡意才怪呢。
不过，今晚的月色还真是不错啊。夏端这样想着，便起身穿好衣服打算继续风骚：睡不着，赏月也不错。
随州郊外有一处清溪，就在他们驻扎地不远处。夏端漫无目的地走着，不觉间便到了那里。
天上有朗朗明月，倒映在清澈的溪水中，微凉的夜风吹过，水上泛起层层的波纹，月影也跟着浮动，银光闪闪一片。
水火无情。
良辰美景，夏端却忽然想到了这样的字眼。他逃避似的甩了甩头，心下想着定是自己最近思虑过重，竟到了这般走火入魔的地步。
攻下蔡陵渡，而后进军清平，再取庆城，曾帅的根基便能稳了。夏端仰头望着夜幕中朗月疏星，兀自想着：可现如今，区区蔡陵渡，却已经让我不知所措。
水泊环绕，易守难攻。只怕到时候，我军进攻上岸，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何况，我方水军一直为弱势，战舰不利，虽有罗笙采前后操劳，可事到如今，那几艘小破船跟大俞水师仍然没有任何可比性。
他思索了这般久，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便是由一将领打头阵，上岸拼杀，为身后的军队开出一条血路。
曾帅也正是这个意思。
夏端心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做到，并且，全身而退。
夏端想了想，最终决定，回去，写遗书去。
本性使然，夏端从来不会让心里的顾虑过夜，他觉得，最差的结果不过一死，罗笙采有儿有女，妾侍也正身怀六甲，不怕没人养老。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等到再睁眼时，眼底一片清明，却又带了点戏谑的意味。
他在等，等所有执念都化为虚无，所谓人间烟火，所谓天下太平。
终究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夏小将军。
谁言俗世少清欢，与君执手看南山。
山水清河归来日，再化春草与笑谈。
“罗哥呀！”初夏午后，日头正盛，夏端一撩门帘，晃荡着进了罗笙采房间，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脑门上：“听说昨天晚上，小嫂子给你生了个儿子？”
“去去去。”罗大人正在看书，被夏端冷不丁拍了一下，本该气急败坏，奈何人逢喜事精神爽，却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干嘛呢这是。”
“这不是来给罗哥道喜的嘛。”夏端很自觉地坐下：“我看罗哥红光满面，气色也好得很啊。”
“谁愿意听你在这儿油嘴滑舌。”罗笙采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怎么，就口头说说，没啥表示？”
“那哪儿成啊？”夏端摸出一个木头匣子摆到罗笙采面前：“给我小侄子的见面礼，你可别私吞了。”
“你呀，什么时候能找个照顾你的人就好了，我也省省心。”罗笙采抬眼望着眼前翘着二郎腿的夏端，笑眯眯地说道。
“你说你这人，”夏端翻了个白眼：“前两个月封了迎春苑的，是您老人家吧？这两天又催着我找姑娘，你真是……”
“真是什么？”罗笙采满口不悦：“哥劝你找个良家女子，早日成亲，不是为了你好？”
“我这种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干嘛白白耽误了好人家的姑娘。”夏端半调侃半认真地说着：“不过话说回来，哥，你这儿还挺安静的嘛。”
“那当然了。”罗笙采调侃般说着，却忽的收敛去了眼眸里所有的笑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战舰，兵甲，医药，万事俱备，夏将军尽管放心。”
“罗掌记做事，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的。”夏端轻声说着，末了又用手点了点桌上的木匣：“倘若真有不测，都在这儿了。”
木匣子里，一对儿莹润的玉手环下面，正是夏端亲手写的战地布防与行军策略。
“长了这张嘴，就是为了胡说八道的吗？”罗笙采敲了一下夏端的头：“若你有什么不测，我怎么向你地下的父母交代？”
“不愧是罗哥，最心疼我了。”夏端眯起眼睛笑道。
“好心都喂了狗了。”罗笙采说罢，便开始往外轰人：“回去好好休息。”
“得嘞。”正求之不得呢。夏端这样想着，便一溜烟儿跑远了。
军务要紧，谁有工夫陪你瞎闹。罗笙采也轻轻笑了。
大俞天运十五年六月初一，蔡陵渡。
趁着天色未明，夏端和窦英在曾玉泽的指挥下布置好了战船。晨光熹微，蔡陵渡的水域里，成队列的战舰正缓缓地移向对岸。夏端身为主将，正穿着战袍站在曾玉泽身边，观望着对岸的形势。
布防森严，严阵以待。
清晨的第一道光照到水面上时，夏端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隐晦的哨响，对岸万箭齐发，本来空无一物的天空顷刻间变得拥挤无比，连阳光都只能从所剩无几的空间里渗漏下来，零零星星地点在水面。
夏端等人早有准备，纷纷举起了盾牌。正在此时，曾帅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有几个兵卒想要进攻上前，却纷纷被乱箭击落到水里，染红了蔡陵渡的水域。
层层叠叠的水花被溅起，鲜血随着水波涟漪荡漾开来，却又被不断落入水中的箭矢打断了去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