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蔡陵渡(三)(1/2)
“崔将军,我敬您。”夏端进门时,窦英正笑嘻嘻地向崔翊程敬酒:“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窦总管过奖了。”崔翊程笑着一饮而尽:“您年少有为,才是真英雄。”
“崔将军,我也敬您。”一杯方毕,便又有人来向崔翊程敬酒,这却让夏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人啊,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呢,就都在这儿瞎灌,真把人灌醉了可怎么办?
于是夏端快步走上前,猛地从崔翊程手里拿过酒杯,佯装正经地冲前来灌酒的几个人说道:“崔将军是咱们的大功臣,有你们这么灌他的吗,这杯酒,我替他喝了。”说罢,他笑嘻嘻地转头望向崔翊程:“权当是赔罪。”
而后一仰头,一饮而尽。
崔翊程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人见了这般,都识趣地笑着走开了,只留夏端和崔翊程两人站在原地。望着对方一脸的莫名其妙,夏端突然懊恼起来:我怎么又在这人面前失态了。
于是,他春光灿烂地笑着,端起了满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崔翊程:“崔将军,这杯我敬您啊。”
“多谢。”崔翊程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喝净了这杯酒。
“崔,崔将军啊。”夏端见崔翊程喝完了酒,生怕再次尴尬,便赶忙试探地问道:“请问您是哪年生人?”
“承作十七年。”崔翊程面无表情地回答。
“诶,那你比我还大两岁呢。”夏端笑呵呵地说:“我是承作十九年的。”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继续问道:“听你口音,也是淮西一带的吧?”
“嗯。”崔翊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淮西楠州人。”
“这么巧啊。”夏端笑得更开心了:“我家在芜州,隔得也不远啊。”他望着崔翊程的脸色,轻声说道:“我说,要不以后你也别跟我这么生分了,直接喊我名字,或者咱们以兄弟相称,你觉得怎么样?”
从这人一进门,崔翊程便觉得浑身不爽,而这不爽在此时此刻已经达到了极点:同僚而已,兄弟相称?这人有病吧。
于是崔翊程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作揖道:“多谢启正兄。”
夏端听了却觉得十分受用,一时间竟得意忘形起来:“子云兄,你谢什么嘛。”他顿了顿,看着渐渐增多的人群,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子云,宴会要开始了,咱们也入座吧。”
“嗯。”崔翊程心想,这么久了,这人可算说了一句正经话。
虽说是要犒劳将士,不过毕竟行军在外,更何况正处乱世条件紧张,罗笙采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把这晚宴办得更加像模像样。不过这已经让长期风霜劳碌的将士们非常满足了,尤其是夏端,在大半个月的清寂过后终于有了热闹的机会,不免让他情绪分外高涨。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不知不觉,他便已经有了醉意。
“大帅,”窦英这小子大概也喝多了,夏端头都懒得抬,只趴在桌上听着他说话:“夏将军和崔将军皆为武艺高强之人,今日高兴,何不让他二人比武,权当展示武艺,给咱们助兴。”
什么?夏端一瞬间酒醒了大半,却仍趴在桌子上不敢动弹。行啊你,窦英,这笔账,哥哥给你记下了。
罗笙采早看见夏端喝得都快不省人事了,此刻他正在夹菜的手被惊得顿在了半空,奈何曾帅还没说话,他便也不好开口阻拦,只是心想:窦英这小子,喝高了吧。
可没想到,窦英这话一出,竟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夏将军,”见夏端和崔翊程都没什么反应,曾玉泽便发问道:“我觉得窦总管说得不错。你二人武艺高强,不如趁着高兴,就让我们大伙开开眼,你觉得如何?”
见众人皆附和,曾帅便也这般说道。
“大帅,”夏端眯着眼睛强装出醉态,强撑着站起,扯出一丝笑容:“不是末将不肯,只是末将今天实在是醉得难受,对不住各位了。”
他用余光瞥向崔翊程,发现那人正低垂着眼睑,面容在光影斑驳下显不出表情。
他大概也是醉了。夏端这样想着,一个没站稳,便跌回了椅子上。
他只看着那人缓缓起身,向曾玉泽作揖道:“大帅,夏将军喝多了,就让末将送夏将军回去吧。”
曾帅摆了摆手,就当是许了。
夏端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任由对方把他扶起来,在对方的力道下挪出了屋门。
夏日微凉的夜风徐徐吹过,倒让夏端的酒醒了不少。他闻着那人身上淡淡的酒气,忽然笑了起来,轻声发问:“子云,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要送我回去啊?”
“还你上次的人情。”许是晚风清凉格外让人舒适的缘故,崔翊程的声音也温和了下来:“就当是答谢了。”
“怎么这般客气。”夏端轻声笑道:“诶,你知不知道,你那天,简直太厉害了。”
崔翊程哭笑不得地看向这人,开玩笑道:“夏……启正兄,你总说这些没用的,倒也烦人。”
“我这可都是真心话。”夏端说:“你若实在觉得烦,那我,我也没什么办法,大不了,以后不说便是了。”不愧是无赖夏端,就这么说着,竟说出了几分委屈的意味来。
弄得崔翊程觉得,倒像是自己的不是了。
好在夏端的住处离得不远,这便到了。崔翊程一直在判断身边这人醉到什么程度了,觉得他说话还算清楚,走路却走不成,这一路一直瘫在自己身上,软得像一摊泥。于是他站在门口思忖片刻,觉得还是把这人送进去为好。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啊?”夏端迷迷糊糊地问道。
“上次你自己带我来的,忘了?”崔翊程哭笑不得。
“哎呦,崔将军。”小厮迎了出来,正看见崔翊程扶着人往里走:“这是……”
“夏将军喝醉了。”崔翊程把人放到床上:“快去给他煮一碗醒酒汤。”
夏端闭着眼躺在床上,觉得头有点晕,想睁开眼给崔翊程道谢,却又觉得眼皮实在沉得很,便十分无赖地瘫在床上,心下思忖着:不如明天,等清醒了,再去给他道谢也不迟。
没想到崔翊程在他床边坐了一会,便自顾自地说道:“好像咱们还真没切磋过武艺,不如等你有时间,再比试一番。”
夏端的身体猛然间僵了一下,心下暗自想着:不是吧,和你切磋,那不得要了我的命。
崔翊程敏锐地觉察到了夏端浑身的不自在,于是他便轻轻笑了:“逗你玩的。”说罢,他帮夏端盖好了被子,笑着轻声说道:“我先走了。”
听着那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夏端也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这是怎么了?”夜色茫茫间,崔翊程瞧见一队人正押着几个人匆匆而过,便拦住领头那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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