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平山（七）（1/2）
“嗯？”夏端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他睁眼看了看四周，却只觉得脖子生疼得厉害。
见他醒了，小厮马上就递上了一碗鸡汤：“崔将军吩咐的，说是要给您补补身子，这都热了三遍了，您快些喝了吧。”
夏端忽的想起前两天半夜他醒来时那人递上的一杯水，于是便轻声吩咐：“先给我倒杯水吧。”
“好。”小厮见状，赶忙递给了夏端一杯温水。
夏端接过来，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崔将军呢？”
“崔将军回去歇下了，”小厮回答：“今天一大早他过来看了一眼，还说让我们别打扰你休息。”
“好。”夏端轻声道：“你下去吧。”
待小厮退下，夏端赶忙穿戴整齐，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端起那碗鸡汤，一饮而尽。
而后便匆忙本去了崔翊程住处。
那人只穿着里衣，披着外套，半坐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
见他来了，那人轻声笑道：“哟，睡醒了？”
崔翊程低垂着眼睑，嘴角微微上扬。许是没休息好的原故，这人脸色格外苍白，落在夏端眼里，更让他心疼起来。
“你说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还看书？”夏端大步走过去，把书从那人手里夺过来：“昨天晚上的账还没跟你算呢，你真是气死我了。”
崔翊程笑眯眯地望着他，拉着他在床边上坐下，缓缓凑了上去，贴上了他的嘴唇。
夏端本来满心怒火，此刻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箱冰块似的忽然间平静了下来，任凭这人与他唇齿相缠。
“还气吗？”不知过了多久，崔翊程缓缓放开他，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夏端没有回答，一只手扣住了对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腰，又笑眯眯地凑了上去。
对方已经在他强劲的攻势下丢盔卸甲倒在了床上，夏端却还不满足，双手极不老实地在那人身上摸索着。
“崔将军，”一亲兵在门外喊道：“窦总管来了。”
崔翊程笑着推开了夏端：“好了，快让人家进来。”
夏端极不情愿地放开了他，眼看着他坐起来整理好了衣服，又听着他把窦英喊了进来。
“崔哥。”窦英先向崔翊程打了个招呼，接着又不怀好意地望向夏端：“夏端，你果然在这儿呢。”
“怎么了？”夏端倚着床边坐下，上下打量着他：“不行吗？”
“相州有动静，大帅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窦英压低了声音说。
“什么？”夏端闻言反而笑了：“这倒好了，怕的就是他没动静。”
“走吧，别耽误崔哥休息啦。”窦英拽着夏端往外走，一边又转头讨好地向崔翊程笑着：“崔哥，走了啊。”
说罢，他便拽着夏端出了门。
崔翊程无奈地笑了，而后便飞速穿好衣服，去了校场操练兵马。
“把树砍了？”走在路上，夏端哭笑不得地望着窦英：“亏你想得出来。”
“我不也是怕曹文至像咱们埋伏他一样埋伏咱们嘛。”窦英故作委屈：“更何况我也没全砍啊，大不了等灭了曹文至，咱们把树再种上呗。”
“说得容易。”夏端敲了一下窦英的头：“曹文至那边具体什么情况？”
“今天早晨来报，说曹文至昨天本来真是打算趁着咱们过节打咱个出其不意的，结果风向不利，不得天时，就又撤军了。”窦英笑道：“至少说明，咱们昨天的伪装还是很有成效的。”
“现在呢？他又有什么动静了？”夏端沉声道。
“想着近来再找个机会进攻呢。”窦英凑近了说。
“你知道的倒清楚。”夏端又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老实交代，又整什么幺蛾子呢？”
“这可实在冤枉。”窦英故作委屈：“我就是另派了几个探子而已。”
“派了几个？”夏端沉声问。
“十个。”窦英一脸委屈。
“再说。”夏端停下脚步望着他。
“二十个。”窦英说。
“再说！”夏端板起脸来。
“二十五！真没再多了。”窦英一脸真诚。
“窦英，”夏端停下脚步把窦英拉到一边：“大帅知道吗？”
“不，不知道啊。”窦英眼见夏端脸色沉了下去，赶忙辩解：“不是，这点小事，就别打扰大帅了吧？”
“没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咱这大帅还在这儿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你小子想干嘛？”夏端气得不行：“你这样会让他觉得你脱离了他的掌控，这是大忌，要我说几遍你才能信。”
“夏端，你也太小心了。”窦英皱了皱眉：“我不就私派了几个探子嘛，更何况，他又不是君，他是帅。”
“胡说什么！”夏端疾言厉色：“这种话以后再也别说了，听见了没？”
“哥，”窦英从没见过夏端发这么大火，不免迷惑起来：“到底是打胜仗重要，还是……”
“你要打胜仗没错，可你得先保住你自己啊。”夏端望着窦英：“古来君臣隔阂不得善终的例子还少吗？”
“可是我，”窦英无比郁闷：“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你得记着，树大招风，大帅现如今迟迟不肯称王，为的就是这个。”夏端说：“你也是，无论如何，功劳不得太大，风头不能太盛，人前少露锋芒。”
“好吧。”窦英的性子本就谦和温顺，此时便也应下了。
不过后来简重慎密，不惮危苦，善抚降附的窦大元帅每每提到夏将军，都不免想起这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和那人一本正经地教训他的模样。
他想，少年时能遇到这样一位友人，也是人生幸事。
是大幸。
不过每每想到此，他也总免不了自嘲地笑起来。
是笑自己，也是笑这万千浮世。
“我带一小部分人从南门进攻，引开曹文至，到时候你带剩下的人攻打北门。”夏端躲在相州城外的树林里对窦英说：“记着随机应变。”
“曹文至肯定想不到咱们会以攻为守，主动出击。”窦英望着不远处的城门笑道。
“你知道派探子，难道人家不知道？”夏端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窦英也笑了：“也对，是我疏忽。”
“快去吧。”夏端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安归来。”
“哥，你也是。”窦英笑道。
“曹文至！”一番叫阵后，夏端骑着马向前奔了一段距离：“你可算出来了。”
“夏端，你竟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曹文至面无表情：“今天，咱们新帐旧帐一起算。”
说罢，他挥舞着长刀上前，直冲夏端砍去。
夏端也不甘示弱，挥枪迎上前去。
一番打斗过后，夏端明显占了上风。
可夏端没想到的是，此时城楼上暗藏的弓箭手却早已将弓箭对准了他。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更何况是明枪暗箭一齐上阵，简直让夏端防不胜防。
箭矢纷纷射来，夏端飞速躲闪着，却也不慎被射中了右肩。
“曹文至！”夏端肩膀上本就受了伤，一边要招架曹文至，一边又要躲开城楼上射下来的暗箭，难免招架不住：“你这人竟如此阴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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