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黄雀在后(1/2)
大俞天运十五年正月初十,午后。
虽说还没过完正月,可乱世军旅之人早已没了庆祝年节的心情,军营里一派忙碌,没有半分年节里的气象。
“在下窦以诚,字仲叙。”帅营里,年轻人俯身作揖道:“部众万余人,火器若干,从今往后皆凭大帅调遣。”
曾玉泽笑着说:“窦将军愿意跟随我,真是一大幸事。”说罢,他唤来亲兵:“传我命令,封窦以诚为行军总管,位同副将军。”
“谢大帅。”窦以诚答道。
“仲叙,”曾玉泽笑眯眯地说:“你年纪轻轻便英武过人,我给你一名,叫窦英,以为如何?”
窦英心知这副将军的职位是曾帅看在他部众兵器的面子上给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他没想到曾玉泽会待他如此亲厚,略有讶异地抬起头:“谢过大帅。”
“一路车马劳顿,想必也累了,”曾玉泽笑道:“窦总管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取总管军印交接军务。”
“是。”窦英恭恭敬敬地应下。
“你就是今天来的那个窦仲叙吧?”窦英正往住处走着,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他回过头去,正看见一个人在不远处斜倚着一棵树懒散地站着。那人脸上挂着无比真诚的笑容,冲他招了招手:“刚一见面大帅就给了你行军总管的职位,不简单啊。”
窦英上下打量着这人,觉得这人是在有种温文尔雅的亲和气质,便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戒心,恭恭敬敬地作揖道:“在下窦英,字仲叙,敢问您是?”
“我?”那人向他走来:“你猜啊?”
“……”窦英吞了吞口水,一时语塞。
见他这般模样,那人爽朗地笑了:“我叫夏端,字启正。”
夏端?窦英一愣:他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修罗战神,战无不胜,曾帅能有现在的实力,这人得居头功。只是没想到,夏端竟然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的青年人。
而且这青年人看起来着实不像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乱世将军。
却像个太平盛世里普通的墨客文人。
此时夏端也正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看着他飞扬入鬓的浓密的剑眉与内敛锋芒却不掩风华的星目,忽地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将军该有的模样。
“仲叙,”那人走近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带你在军营各处走走吧。”
窦英觉得,那人虽为将军,却实在不像个武将。且不说他温和沉稳的声音与清瘦高挑的身形,甚至连衣着也比较随意。此时那人只穿着简单的窄袖布衣,袖口甚至有些褪色,胳膊上也有好几处明显已经被洗得发白。
可那人的风华却没有丝毫减损,反而在简单至极的打扮之中更加显露出来。
“那就先谢过夏将军了。”窦英笑眯眯地作揖道。
夏端带着窦英在军营里转了一下午,详细地介绍了军营的各种情况。窦英听得极为仔细,几乎字字句句都要记在心底。
不过了解军务之余,他这才发现,夏端这人虽看上去很好相处,但其实是偏向内敛的。
别看这人总是笑意盈盈,但他能感觉到,这人还是有些局促在里面的。
于是他轻声笑了:“启正,多谢了。”
那人微微一愣,转而笑了:“谢什么,应该的。”说罢,那人轻声道:“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去吧。”
“好啊,”窦英笑着应下:“不过我想着,得是我请你才好。”
酒逢知己千杯少,窦英没想到的是,他和夏端居然就这样成为了朋友。
投奔曾玉泽不久,他们就一同攻下了随州。
而后,曾帅开仓放粮,善待平民,区区数月,随州城里竟有了一派太平清明的气象。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夏端的称呼从恭恭敬敬的“夏将军”或是平平淡淡的“启正”变成了“启正哥”这般亲密的字眼。
夏端确实年长他几岁。尽管那人平时看上去风流不羁,可他与夏端相处时,却经常会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像极了自己几年前战死沙场的兄长,温润儒雅,又时常对自己百般提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大抵就是这般滋味。
天运十五年三月二十。
“我觉得这儿的酒很是不错。”夏端坐在太平酒家二楼的包间里,端着酒杯笑道:“你也尝尝。”
“果然美味。”窦英笑了:“虽比不得名酒佳酿,不过现如今还能有这样的酒,已是难得。”
“呸!”正说着,窦英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吵嚷,他走出去一看,原来是一楼的一个男子。
“随州既属咱们管辖,咱就得保这一方太平。”夏端站在窦英身边:“走,下去看看。”
“你们这卖的是什么酒啊?”那男子嚣张得很:“就这种酒也敢给老子端上来?”
说罢,伸手便砸了一张桌子。
“这是谁啊,居然敢在我这儿闹事?”窦英刚刚下去,就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他转过头一看,正看到一个穿着深红色衣裙的女子往这边走来。
那女子面无表情,直冲着那人走了过去:“十坛酒,两张桌子,六个凳子,赔吧。”
“诶你这小姑娘,挺厉害啊。”刚刚闹事的男子本来听说老板要来,心里还有点发怵,结果一看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姑娘便顿时又嚣张起来。待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他便更加不怀好意:“哟,姑娘,原来你就是老板啊。跟爷回家呗,爷保证好吃好喝地待你,再也不让你这么抛头露面地辛苦了。啊!”
没等那人说完,陶雀一伸手就拧断了那人的胳膊,冷笑着说:“赔钱。”
那人也是个欺软怕硬的,眼见得罪不起,赶忙把一锭银子摔在了桌上,捂着胳膊悻悻地离开了。
临走还不忘占些言语便宜:“你给我等着。”
“都散了吧。”那老板娘不耐烦地说。
“陶老板,”夏端笑眯眯地喊住了转身欲行的陶雀:“以后若再有泼皮撒野,不劳您亲自动手,咱们这最近也清闲得很,非常愿意效劳。”
而直到此时窦英才看清了那姑娘的长相:不浓不淡的柳叶眉下是一双清亮灵动的杏仁眼,高挺的鼻梁两侧是因为偏瘦而微微下凹的面颊。此时那人正开怀地笑着,笑得眉眼弯弯。
下颌尖尖,面貌白净,说不出的清丽好看。
闻言,陶雀忽地笑了:“这种小事怎么好劳烦夏将军。”
“民生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夏端笑眯眯地说:“你若真觉得劳烦,以后少收我些酒钱便是。”
陶雀哭笑不得:“夏将军惯会做买卖,向来不愿吃亏。”
夏端故意调侃道:“那可不?谁愿意做亏本的买卖?”
陶雀见夏端旁边还站了个人,便笑着问道:“这位是?”
“这是窦英,窦将军。”夏端这才想起介绍两人互相认识:“仲叙,这是陶老板。”
“啊,”窦英见状,赶忙笑道:“陶老板。”
陶雀也冲他笑了笑,权当是打了招呼。
“夏将军,我这儿还有事情要处理,不便奉陪了。”陶雀笑眯眯地说。
“那我们也不打扰了。”夏端笑着说:“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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