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庆城府(四)(1/2)
“夏端,”曾玉泽看向他:“我打算让你回随州替了张大人来,而后派他去攻打庆城。”
“为何?”夏端问道:“张大人治理随州已有不短时日,如今末将骤然代替,只怕是不妥。”
“随州一带你也熟悉得很,”曾玉泽说:“何须担心这个?”
夏端抿了抿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
“大帅,”崔翊程却忽然起身道:“请准许末将和夏将军一同回随州。”
夏端一愣,险些把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
他这才想起来,平素军务繁忙,几乎难得空闲,他和子云的事,也一直没得空告诉曾帅。
这倒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也好,”好在曾玉泽并未深究,沉思片刻便应了下来:“就这么定下吧。”
“大帅,此次攻打庆城何人为副将,何人为先锋?”窦英问道。
“你做副将,让曹文至做先锋。”曾玉泽说:“正好让曹将军表表忠心。”
此话一出,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不如咱们先回去准备准备?”佟衡的话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
“好,”曾玉泽说:“都先回去吧。为免夜长梦多,各位都要尽快才好。”
“无论发生什么,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出了帅营,崔翊程轻声解释:“互相有个照应,总归不坏。”
夏端没有说话,兀自往前走着。
“夏端,”崔翊程走上前去从背后拽住他:“怎么了?”
夏端忽然转过身去,狡黠地笑了:“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明媒正娶让你进门,到时候你就能名正言顺地跟我走了。”
崔翊程这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在考虑正经军务,顿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一时间哭笑不得。
“回去吧。”他轻声道。
夏端却不买他的帐,倒背着手凑到他耳边:“咱们一起,回家吧。”
说罢,他转头望着这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后要这样说,记住了没?”
崔翊程白了夏端一眼,伸手推开了他:“赶紧走。”
“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想的,”夏端边走边说:“张大人一直在随州驻守,为何突然要把他调过来?”
崔翊程默然无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夏端接着说:“曹文至为先锋,我总觉得很是放心不下。大帅为何要这么安排?莫非他觉得张大人能彻底收服曹文至?”
崔翊程依旧没有说话。
“子云,”夏端望向他:“你想呢?”
“夏端,”崔翊程抬眼看向他:“有些话不知……”
“爱讲不讲,”夏端打断了他,佯装生气:“跟我还这么客套,真让人心寒。”
“跟你客套?你想得倒美。”崔翊程白了他一眼:“爱听不听。”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宝贝儿,”夏端眼见如此,慌忙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那人,把头放到那人肩上:“我错了。”
崔翊程挣开了他:“这还在外面呢。”
夏端不依不饶,又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崔翊程没再挣脱,而是略微偏过头去沉下声音:“启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孟头领他……”
他并未说完,夏端却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
夏端猛地放开了他,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夏端第一时间其实是想反驳崔翊程的,但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反驳的底气。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张大人明面上是小王爷派来辅助曾玉泽作战的,但众人心知肚明,那人其实就是安插在曾帅身边的眼线。
将来曾帅若想有进一步的发展,称王称帝,小王爷必定留不得。
他连自己的岳父都可以舍弃,杀个普通的军官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这张大人……
“走,”夏端拽着崔翊程,边走边道:“回去说。”
“启正,”崔翊程站在房间里,轻声道:“我只是无端猜测,你不必放在心上。”
夏端摇了摇头:“怎会?我了解他,这种事情他做得出来。”他顿了顿,接着说:“原来他留下曹文至,竟是为了这个。”
“无可厚非。”崔翊程说。
夏端点了点头:“可不,好一个借刀杀人。”
“你别这么说,”崔翊程望着他:“至少咱们现在,还有他完全的信任。”
夏端忽然想起第一次回随州时,崔翊程骑在马上,对他淡淡而道:“狡兔死,走狗烹,这狡兔还没死呢,我这走狗,自然会安然无恙。”
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人竟比他想的还要通透许多。
他想,他的大帅,当年一个放牛娃,吃个饱饭就算天大的幸福,起兵造反只是为了活下去。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对这天下动起了心思?
夏端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明白。
因为他发现,自己心里也是渴望那人能取得天下的。
天下太平吗?夏端自嘲地笑了。
说来荒唐,算不得宏愿,其实是我私心。
我自己受过的苦难,不想再让别人受着。
“夏端,”崔翊程盯着他:“我想保张大人平安,你可有办法?”
夏端这才回过神来:“可咱们也不知道张大人是怎么想的,只怕是难啊。”
“终究可以一试,”崔翊程沉声道:“如若张大人有心,咱们必得帮他。”
“好,”夏端望着他:“庆城府要打,曾帅要扶,张大人咱们自然也要保。只要他情愿,我必上刀山下火海为他开出一条活路。”
闻言,崔翊程笑了:“我先代他谢谢你。”
夏端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
“哪样了?”崔翊程伸手捏了捏夏端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
夏端眼神躲闪着,轻轻笑了,厚颜无耻地含糊其辞:“没哪样。”
“没哪样?”崔翊程故意逗他,于是贴近了说:“我崔翊程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不知怎的,夏端此时关注的重点却发生了奇怪的偏移:他平素总唤这人“子云”,现如今忽地听到了这人的本名,却不免有些恍惚起来。
崔翊程,甚是朗朗上口的一个好名字。
立羽为翊,道远为程。夏端记得,这人跟别人介绍自己时,常常这般说着。
只可惜,当初自己与他初相识时,并没有听他这般言语的机会。
“说你好呢。”夏端抬起胳膊缓缓圈住了他,自己也靠了上去:“你真好。”
夏端感受着怀里这人的温度,深觉能将自己心爱之人这般拥入怀中,着实为人间一大幸事。
外面依旧是阴天,此刻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时不时有训练的队伍从屋外经过。
周围满是喧嚣吵闹,夏端却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偏过头去,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人,忽然觉得,他就是全世界。
此时此刻,他就是我的全世界。夏端这般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贪婪地感受着那人身上独有的气息,不觉间竟脱口而出:“咱们成亲吧。”
夏端忽然觉得,所谓影响,所谓旁人异样的眼光,所谓众人的看法,甚至是可能的可以用婚姻换来的锦绣前途,妻妻妾妾,莺莺燕燕,富贵华裳。
曾经的担心与惶恐,不安与忖度。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不存在了似的。
都融进了这脱口而出的一句深情。
他想不明白,这才不过认识了半年,为何能情深至此呢?
深情到连自己都不愿顾及了。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见之难忘,思之如狂。
他明显感觉怀里这人怔了一下,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是我唐突了啊。
于是他松开了手,想缓缓放开这人,可下一刻他却被人紧紧抱住了。
“好。”那人声音略有些沙哑,伏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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