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随州记（四）（1/2）
“夏将军，”崔翊程从后面揽住夏端的肩膀：“故地重游，有何感想啊？”
“子云啊，”夏端瞥了他一眼，皱起眉头：“我都跟你说了，我当时就是找人陪我喝点小酒，真没干别的，你为何非要这般介怀呢？”
此时他们正站在随州南巷迎春苑门口。自迎春苑一年多之前被罗笙采封禁，这里也没有别的店家过来，于是迎春苑的牌子就一直在这里挂着，直到现在。
只是直到不久前夏端才知道，罗笙采当初早已安排了迎春苑里所有的烟花女子从了良，不由得感慨一句罗哥真是宅心仁厚。
“谁说我介怀了，”崔翊程松开手，淡淡地看着他：“明明是你自己做贼心虚。”
夏端觉得这种事不能辩解，否则只会越抹越黑。
更何况，他向来把他的子云放在心尖尖上，也从来没想过和那人争个输赢。
于是他硬生生把这人拉进怀里，死死抱住不撒手。
“干什么？”崔翊程佯装生气，却并未挣开他，语气里也有着掩不住的笑意：“这还在外面呢。”
夏端只笑嘻嘻地望着他，并不作声。
在曾玉泽眼里，庆城实在是个风水宝地，此次在庆城置了承天府，也有把整治的中心转移到那边的意思，于是夏端和崔翊程此次回随州，其实是帮罗笙采搬东西挪人来的。
夏端看着罗笙采妻妾成群拖家带口又得同时组织兵卒亲属有序离开的忙碌模样，觉得实在好笑，奈何又不好当面笑出声，这才拉着崔翊程去了南巷。
没想到，竟惹得这人吃醋了。
“子云，”夏端抱着崔翊程，在那人耳边轻声道：“今天看着罗哥拖家带口的模样，我却只觉得劳累，并没觉出什么好来。”他轻轻笑了：“我这辈子，有你一个就够了。”
这辈子就我一个？崔翊程撇了撇嘴。
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厌倦了我，或者说羡慕人家儿孙满堂，不知是否还会记得今日的承诺。
见崔翊程没反应，夏端以为他是不信，于是轻声叹了口气：“非要我把心剖出来给你看吗？”
“谁要了？”崔翊程笑了，心想：你若把心剖出来，我可要心疼死了。
“你俩，干什么呢？”罗笙采一脸痛心疾首地走过来，看着腻在一起的这两人，只觉得无奈：“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抱够了没有啊？”
毕竟新婚燕尔，腻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腻成这个样子，罗笙采还是头一次见。
就连他自己当初把正房妻子娶进门的时候，也不记得有过这般热情。
大概自己真的老了吧。罗笙采思索良久，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哥你忙完了？”夏端对罗笙采的各种挑刺早已习以为常，于是此次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直接问道：“怎么有时间过来？”
“没完就不许我歇歇了？”罗笙采瞪了他一眼，颇为不满。
“许，怎么不许？”夏端又开始反唇相讥：“您老人家劳苦功高，自然得让您好好歇着。”
“罗哥，”崔翊程适时开口，终止了这场唇枪舌战：“窦英呢？”
“不知道，”罗笙采想了想：“今天一直没见他。”
此刻窦英正在东街站着，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独自出神。
太平酒家的旧址早已被翻修过了，现如今那里又开了家酒楼，生意甚至比之前还要红火许多。
窦英站在门口，痴痴地往里望着，恍惚间好像那个一身红衣的老板娘还站在那里笑语盈盈似的。
堂堂顶天立地的铁马将军，战场上手起刀落都不曾有过半分犹豫，此刻却落下泪来。
不知在这儿愣神了多久，窦英忽而听见有人喊他。
“就知道你在这儿，”夏端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还等着你去组织大伙呢。”
“嗯。”窦英飞速收敛起心情，笑着看向夏端：“走吧。”
“也多亏得罗哥和仲叙，”，大半天过去，此时已近黄昏，崔翊程望着在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奋力开出一条道路来的罗笙采和窦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这些事，要是放在我身上，早就不耐烦了。”
“不耐烦的话不做不就好了，”夏端笑眯眯地望着崔翊程在落日的光影里清秀的面容：“人嘛，各有所长，罗哥自然也没有你这冲锋陷阵的本事。”说罢，他伸手揽住了这人的腰：“走吧，吃饭去。”
“物是人非啊，”夏端缓步踱到东街，眯着眼说道：“我还挺怀念当初那个太平酒家的。”他叹了口气：“只可惜，那老板娘北上远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去了。”
“无可厚非。”崔翊程边说着边拽着夏端进了一个饭馆点好了菜：“人各有志，总不能让所有人都乐意天下为公。”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若不是现如今大俞暴政实在可恶，我也不愿如此疲于奔命。”他思忖着，淡淡道：“我也只是想着，这辈子能亲眼看着这天下太平，也就罢了。”
“谁不是呢，”夏端找了位置坐下，轻声笑了：“我小时候看着罗哥在私塾里教书，就想着以后做一个像他那样的教书先生，便觉得很不错。”
“你想做教书先生？”崔翊程一挑眉：“这我倒是知道。”
“啊？”夏端一脸讶异地望着他：“我不记得与你说过啊。”
“兵者，诈也，那都是骗人的东西。”崔翊程不怀好意地笑着。
夏端仔细想了想，却实在不知道这风牛马不相及的两句话究竟是怎么来的。
莫非是自己哪次酒后胡言，却被这人记下了？
“挺好的，”眼见菜都上来了，崔翊程给夏端和自己都倒上了酒，低着头说道：“你若真想，我自然会陪你。”
天上人间，又有何处不可去呢？
更何况，志同道合，自然愿意相伴。
心甘情愿。
夏端低着头笑了，心想：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跟着我，这辈子可真是值了。
“走吧，”见崔翊程放下了筷子，夏端笑着对他说：“去清溪转转。”
“你怎么这么喜欢那里？”崔翊程笑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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