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忆江南（二）（1/2）
“什么？”崔翊程显然并不相信，死死瞪着跪在地上的通讯兵：“你再说一遍？”说着就要去扯通讯兵的领子。
“子云。”夏端按住了他的手臂，转向通讯兵说：“知道了，你下去吧。”
闻言，在崔翊程的怒火下战战兢兢的通讯兵仿佛是得了救命稻草，赶忙起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子云，”夏端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李将军被擒，咱们必得想想对策才好。”
李应翱，自蔡陵渡一战起便跟随庆国公一路征战至今，前些日子刚封了统军元帅，与窦英平起平坐，谁想着这就被俘虏了。
李应翱是庆国公手下最好的水军将领，庆国公的水军本就不是强项，若再失了他，定是更加无可奈何。
“正如你常说的那样，”崔翊程面无表情地说：“看大帅如何安排吧。”
“子云，”闻言，夏端无奈地笑了：“你气我也就罢了，何必与李将军过不去？”
崔翊程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依你看，能有什么办法？”
“朱明在这里，料他也不敢轻易有所动作。”夏端思忖片刻：“再不济，拿朱明去换李将军，难道朱信还能不同意？”
崔翊程只叹了口气，却未言语。
“子云，”夏端轻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我还得说一句，一切只凭大帅定夺。”
崔翊程上下打量着他，看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忽而觉得这人很是委屈。
罢了，我又何必为难他呢？
于是他轻轻笑了笑，放缓了语调：“自然。”
正说着，夏端远远瞥见了一个正急匆匆往这边赶的兵卒，于是冲那人喊到：“出什么事了？”
“将军！”那人远远的便喊到：“国公爷和罗大人来了！”
“怎么这么快？”崔翊程笑了：“前些天来信，还说要过段时日才到，怎么这就来了？”他望向夏端：“我回去整军，你去迎接他们吧。”
“好。”夏端笑眯眯地应下。
“擒住朱明本也是巧合，”夏端一边走一边向曾玉泽解释：“当时末将在后面追打，本来没什么希望，没成想他的马忽然尥了蹶子，他便摔倒在地，这才给了末将可乘之机。”
曾玉泽点了点头：“既能擒住，便是好事。”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把崔将军找来，咱们商量商量该如何处置。”
片刻过后，众人皆入了帅营。
“国公爷，”夏端低着头，开门见山：“末将想着，能否用朱明换回李将军？”
闻言，崔翊程一愣，他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却也只叹了口气。
“朱信未必肯放手，”曾玉泽说：“前些日子我本想用五千兵马与朱信交换，奈何他也并未松口。”
“可朱明是他亲弟弟，”崔翊程抬眼道：“又是他的得力干将，倒也有些希望。”
“可以一试。”曾玉泽说。
“国公爷，”一直没出声的罗笙采忽然说话了：“权衡利弊，直接将朱明杀了，或许更好一些。”
“罗大人此言何意？”夏端本能地反驳：“是要置李将军于不顾吗？”
罗笙采没说话，只当是默认。
夏端心里忽而一阵绞痛：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罗笙采居然能干出这般冷漠无情之事。
他冲崔翊程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莫要有所动作，紧接着几乎是咬着牙问道：“如果这次被俘的是我和子云，你也会这样选择吗？”
“于公，自然如此。”罗笙采盯着夏端的眼睛：“于私，我舍了命也得保你们平安。”
闻言，夏端怔住了，本想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稍安勿躁，”曾玉泽望向夏端：“就事论事，哪来这么多如果？”他思忖片刻，接着说道：“我非不讲情义之人，去联络朱信，问问他愿不愿意做此交易。”
夏端忽然发现，崔翊程一直没说话。
他望向那人，却看见那人坐在背光处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于是散会之后，他赶忙追上崔翊程，在帅营不远处叫住了那人：“子云，你怎么想的？”
那人转头看向他，苦笑了一下：“你也不希望朱明真能回去吧。”
夏端一愣：“你什么意思？”
“朱明不是不知道李将军对咱们的重要性，估计他也不希望李将军能回来。”崔翊程收敛了笑容，低声道：“你还真以为，国公爷说换，就一定能换吗？”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说来也巧，刚刚你出去的时候，我们抓住了一个人。”他抬眼望向夏端：“一个给朱明通风报信的人。”
“你刚刚为何不说？”夏端追问道。
“说也无益。更何况我想看看，国公爷到底会做何决定。”崔翊程轻轻勾唇，沉下声音说：“看看咱们这些人在他心里，到底是何分量。”
崔翊程的声音极轻极轻，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你放心，咱们一走，就会有人向国公爷禀报这件事的。”
“夏将军，”正说着，夏端听见身后忽然有人喊他，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兵卒站在他身后作揖：“国公爷说有要事相告。”
夏端一愣，转头看向崔翊程，只见那人轻轻笑了，对那兵卒说道：“说吧，何事？”
当天晚上。
“审出来了，”崔翊程正在看书，夏端便一脸疲惫地推门进了营帐：“朱明要与朱信说的无非是莫与国公爷合作，假意投降大俞以求自保一类。”他走到崔翊程身边坐下：“可我觉得，这人并没有吐干净。”
“那人现在怎么样了？”崔翊程从书上抬起眼，轻声问道。
“死了，”夏端面无表情地说：“自尽。”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他终究也说了些有用的。为朱明通风报信的共有两人，他只是其中一个，另一个，”他抬眼望向崔翊程：“这个时辰，估计早已见到朱信了。”
“这我知道，”崔翊程缓缓道：“当时抓人的时候，我远远瞥见了一个人影，不过一闪而过，无可奈何罢了。”
夏端忽然明白，为什么白天崔翊程会告诉他，说也无益。
“夏端，”崔翊程抬眼看着他：“李将军大概回不来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端轻声道：“可终究还是不甘心，还是想试试。”
“夏将军！崔将军！”正说着，忽然听到了外面亲兵焦急的声音：“朱明自尽了！”
崔翊程一愣，转而说道：“这回可真没机会了。”
说罢，两人便一同冲了出去。
随着朱明的自尽，用他换回李应翱彻底没了可能。夏端愣愣地看着朱明的尸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传我命令，”曾玉泽吩咐亲兵道：“朱明自尽，尽快处理。另外，”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命夏将军兼任水军统领，崔将军为副统领，接管水军一切事务。”
夏端叹了口气：李将军，就此别过了。
“如果李应翱投降，我自然不会怪他，”曾玉泽转头对夏端说：“如果他不幸遇难，我自会照顾好他的家人。”说罢，曾玉泽看向罗笙采：“罗大人，你看这样处理，可还妥当？”
“国公爷睿智，微臣以为此般很是妥当。”罗笙采作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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