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忆江南(三)(1/2)
“这娃娃,”夏端盯着在床上熟睡的小女娃,哭笑不得地转向罗笙采:“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我不光带来了她,”罗笙采笑眯眯地说:“还带来了她哥哥。”
“可不嘛,”崔翊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估计这小子将来也是个顽皮的。诶,这是我的佩刀,别动!”
夏端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崔翊程正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娃往这边走来。
“孩子还小,哪里受得了车马劳顿?”夏端问道:“你就这么把他们带来,不怕出危险吗?”
“以后这都是两位将军的娃娃,不比寻常人家的孩子娇气。”罗笙采笑道:“哪能连这点辛苦都受不了?”
夏端很想反驳他,却又觉得没什么反驳的理由,便只得轻轻皱了皱眉。
“你放心,”罗笙采轻声道:“我知道你们如今四方征战不得空,这两个孩子我先照看着。这次带来也只是想让你们看看,再取个名字。”
“取名字?”夏端想了想,觉得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名字,于是他看向崔翊程:“子云,你可有主意?”
“罗哥取吧。”小男娃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崔翊程只觉得身心疲惫:“罗哥可有什么想法?”
罗笙采倒是毫不客气:“日明为昭,我想给这女娃取一昭字。”他笑眯眯地说道:“至于这男娃,还是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我可没罗哥这么多讲究,”崔翊程手忙脚乱地与这男娃作着斗争:“不如取一蒙字,没什么说法,只是叫着好听。”
“好。”夏端看着崔翊程这般窘迫模样,轻轻笑了:“就这么定了。”
“那这姓氏,你们以为如何?”罗笙采问道。
“男娃随他,女娃随我。”夏端笑道:“崔蒙,夏昭。甚好。”
“蒙儿,昭儿。”罗笙采笑着点了点头:“听国公爷说,他预备让你们出兵攻打绪城?”
“是,”崔翊程答道:“过两天就得启程了。”
“那我先把孩子带回去,”罗笙采轻声笑了:“等你们有时间了,再回来陪他们。”
“罗哥辛苦,”夏端眯着眼睛望向罗笙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们都记着呢。”
“你少给我惹些麻烦,比什么都好。”罗笙采也笑了。
天运十七年三月,因夏端与崔翊程两位将军劳苦功高,小王爷下令升夏端为佥枢密院事,升崔翊程为兵马元帅。而后曾玉泽下令,命此二人一同进攻绪城。
夏端心里清楚得很,升职也好军务也罢,一切都是曾玉泽的主意,只是不知道小王爷这傀儡还能做到什么时候。
届时谁来做这刽子手呢?夏端仔细想了想,只觉得避祸保身,这人决不能自己以及亲近之人。
只是到时候不免又要多出许多的冤魂来。
夏端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接着便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出征。
天运十七年三月末,夏端和崔翊程由琮州向东南出兵,直攻绪城。
临走前几天,崔翊程见到了一个老朋友。
当年在随州一带打家劫舍的大头领林觉。
天运十七年三月十八午后,琮州城郊树林。
江南一带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艳阳高照分外晴好,忽然之间却阴沉了下来,不过短短一瞬,豆大的雨点便砸到了崔翊程脸上。
崔翊程哭笑不得地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扣上草帽往回走着。
“崔将军。”他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他,转头便看见了和自己同样狼狈的林觉。
“没成想今日会下雨。”林觉倒是笑得无所拘束,不顾倾盆大雨直直走上前去作揖道:“许久不见,崔大人别来无恙。”
“林兄,”崔翊程冲他点了点头:“怎么来了这里?”
“去年年末我带着全部家底投奔了庆国公,”林觉解释道:“子云好眼光,庆国公确是个心怀天下的。”
崔翊程礼貌地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庆国公如何还用你说吗?我自然知道得比你清楚。
“林兄投奔数月,却未曾来找过我,可见是把我当外人了。”崔翊程笑道:“以后可不许这般见外。”
“子云,”林觉低头笑了:“咱们这乱世里谋生计,都算不得容易。为兄之前做过些错事,还望你不要记挂在心。”
崔翊程一愣:实在没想到,林觉竟有这般光风霁月的品格。
看来林觉也很清楚自己当初为什么离开了。
“现如今既然林兄愿体谅那些平民的难处,我又能计较什么呢?”崔翊程笑道:“往后同心协力共谋大业才好。”
“子云!”崔翊程忽而听见了不远处夏端的声音,于是他回过头去冲那人招了招手:“这里!”
夏端赶忙撑着伞冲了过来:“你看你,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这是林觉兄弟,”崔翊程向两人介绍着对方:“这是夏将军。”
“久仰夏将军大名,”林觉作揖道:“今日得见,倒是荣幸。”
“林兄。”夏端也向他作了揖,转而把另一把伞递到了林觉手里:“雨这般大,林兄也快些回去才好。”
“多谢。”林觉笑着接过了伞。
“这伞不用还了,”夏端笑眯眯地说:“权当纪念。”
说罢,他便和崔翊程一同转身回了军营。
“以前倒是没怎么听你提过,”眼见着走远了,夏端低声问道:“这人可与你有什么过节?”
“过节倒没有,”崔翊程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夏端笑着点了点头:“也好,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既是道不同,绕开便是。”他压低了声音:“你我志同道合,也就够了。”
崔翊程笑着瞥了他一眼:“志同道合就够了?”
“不够,”夏端也笑了:“心意相通。”
雨渐渐停了,天依然阴沉一片。
“美人,”夏端收了伞,眼见四下无人,便凑到崔翊程身边:“蒙儿和昭儿,可还合你心意?”
“自然,”崔翊程笑了:“可爱得很。”
夏端抿嘴一笑:“那便好。”
天运十七年四月初十晚,绪城城外军营。
传言绪城守将曾禄臻勇悍善战,可在夏端看来,却着实名不副实。
曾禄臻,原本也是义军头领,后投降大俞,成为镇守绪城的将领。
前两天崔翊程一阵叫阵,那人却仍然闭门不出,好不容易出来应战,打斗没两个回合便落荒而逃。
投降的将领?夏端心里有些复杂。他忽而想到了前些日子被俘的李将军。
若李将军最终也选择了投降这条路呢?
夏端自然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可是若将来战场上兵戎相见,又该如何?
他叹了口气:罢了,万事随缘,一切随心便可。
“夏将军,”崔翊程笑着坐到了夏端身边,望着营帐外面不远处的青草地:“见你愁眉不展,有何心事啊?”
“见到你,我就什么心事都没了。”夏端立刻摆出了一脸笑容。
“油嘴滑舌。”崔翊程淡淡地笑了笑:“我虽然不知道你方才之愁所为何事,但我觉得,有件事定能让你宽心一些。”
“何事?”夏端轻轻笑了:“说来听听。”
崔翊程瞥了他一眼,见他这无数愁容中勉强挤出的笑意,只觉得心疼。
于是崔翊程起身撩下门帘,凑到他跟前,轻轻贴上了那人的嘴唇。
“你就说这事?”一番纠缠过后,夏端哭笑不得地望着他。
“不只这事,”崔翊程轻轻笑着,一手搂着他,用另一只手解了夏端的衣带。
夏端也笑了,心想: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哪有不要的道理?
“谁都知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第二天清晨,夏端躺在崔翊程身边轻声道:“可真要做起来,却也不易。”
“肉体凡胎,比不得古代圣贤。”崔翊程笑了:“所以才在这里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武力强攻是下下策,”夏端想了想:“可如果不强攻,我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
“哪能次次都有好办法?”崔翊程说:“否则也太便宜你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曾禄臻能投降大俞,自然也能投降咱们,倒是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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