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楚裕朗（一）（1/2）
“启正，”曾玉泽望向夏端：“我想着兵分南北两路，北路由你和子云，还有月笙领兵进攻宜兴一带，”说罢，他又转向窦英：“南路由你，带着何将军、李将军，还有无征，出兵杭州。”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与罗大人，还有佟大人，留守承天府。”
天运十八年二月初，曾玉泽在斟酌了长达两个月之后，终于定下了最终的计划。
“可有异议？”曾玉泽望向众人。
众人默然无声。
“那就这么定下了，”曾玉泽说：“各位也快去准备吧，趁早出征才好。”
“仲叙，”出了帅营，夏端喊住了窦英：“你来一下。”
窦英看了一眼李沅，轻声道：“你先走吧，我去去就回。”
“好，”李沅应声道：“我先去清点兵马，你快点。”
“哥，”见李沅走远了，窦英轻声问道：“有事？”
“没事我找你干嘛？”夏端哭笑不得地望着他：“跟我来。”
“哥，”平时不常能见面，如今见了，窦英自然想问些疑惑不解之处：“你可知围城久攻不下，该当如何？”
“不知道，”夏端边走边说：“我要是知道，早就把江南清扫干净了，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模样。”他瞥了窦英一眼：“李沅如何？”
窦英答道：“英勇善战，好得很。”
“清平山李家，着实出力不少。”夏端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你记着，无论何时，加强作战准备，鼓舞士气，咱们为将者，必得与兵士们同甘共苦，更得身先士卒，审时度势，这般总归没错。”
“是。”窦英点了点头。
“还有，领兵在外，尽量别和国公爷作对。”夏端压低了声音：“此为第一。”
“好。”窦英一愣，转而应下了。
夏端轻轻笑了：“你小子不错啊，这许久没见，长进不少。”
窦英也笑了：“哥，你还是净好打趣我。”
“仲叙！”崔翊程远远喊道：“接着！”
窦英眼见一把带着刀鞘的刀直直飞过来，便赶忙伸手握住了刀柄。
“崔哥！”窦英笑着快步上前：“给我的？”
“对。”崔翊程笑了：“按说这本是去年你及冠的时候我们给你的贺礼，奈何征战在外见不到你，今年给你补上。”
窦英抽出刀来，低头看着，只见刃如秋霜，必定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器。
“哥，谢谢。”窦英抬头望着崔翊程。
“怎么这么见外呢？”夏端笑了：“快走吧，人家李沅还等着你呢。”
“诶，”窦英笑着应下了：“哥，有空再聚。”
天运十八年二月末，窦英出兵杭州。
紧接着天运十八年三月初，夏端与崔翊程出兵宜兴。
此时江南一带早已入春，宜兴城外草木正盛，枝枝都抽了嫩芽，一派生机盎然之景。
可这落在夏端眼里，却算不得美景。
他望着不远处葱茏的茂林，皱起了眉头。
这与当初的清平山相州一带，实在是像极了。
只是现如今，攻守易势。
“别动，”崔翊程伸手拦住了想往前走的夏端：“我先去探探路。”
夏端一愣，怔怔地望着他。
夏端明白崔翊程的意思：当年他是如何埋伏曹文至的，现在宜兴的守军守将就有可能怎样去埋伏他。
先锋营，以侦查，以探攻。
此时便显现出其中的用处之一。
“万万小心。”夏端死死盯着他。
“好。”崔翊程低垂着眼睑答道。
说罢，他挥了挥手，带着前营一路向前奔去。
夏端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而后回身说道：“原地休整，等崔将军的消息。”
“一要当心地上的东西，绊马索一类；二要当心周围密林里埋伏的部队，暗箭难防。”崔翊程一边走一边吩咐：“查好了就赶快回去跟夏将军复命。”
“是！”众人领命，便都十分警觉起来。
“将军小心！”忽然间一个兵卒望见了藏在了前面不远处丛林里的箭锋，本能地喊道。
而下一刻，前面的丛林里就飞出来无数的箭，直直冲他们过来。
崔翊程反应飞快，徒手接住了几支，赶忙下令：“盾牌！”
众人应声纷纷拿出盾牌，死伤倒是不多。
意念飞速流转中，崔翊程想，如今敌方在暗我方在明，又未知兵力，实在不好硬碰。
更何况，全军精锐兵力的大部分都在先锋营里，一有不慎满盘皆输，断然容不得闪失。
“快走！”崔翊程一挥手，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你们两个，先去回了夏将军，”崔翊程一边应付乱箭，一边吩咐身边的亲兵：“告诉他这边有埋伏，快来接应。”
“将军，那你呢？”其中一个亲兵问道。
“我断后。”崔翊程飞速吩咐着：“快走！”
“是！”亲兵得了命令，便赶忙向主力部队所在的地方奔去。
亲兵前脚刚走，后面埋伏的敌军就冲了上来。
不过好在崔翊程等人发现得及时，尚未进入包围圈，还有很大的撤退的余地。
崔翊程动作飞快，就这般虎口脱险，竟能毫发无伤，先锋部队也近乎没什么损失。
“崔翊程！”夏端得了信，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早就带着兵冲了上去，远远地看见了自家前营，便赶忙喊到：“你们崔将军呢？”
“崔将军在后面。”前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兵卒答道。
夏端赶忙吩咐副将范禾整军，自己飞速跑向了崔翊程所在的方向。
“崔翊程！”夏端远远瞥见了那人，大声喊道。
那人闻声转头，也看见了他。
对方此次本就是伏击，再加上崔翊程动作飞快，故而敌军此刻并没有追上来。
夏端向他跑了过去，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崔翊程之前一直紧绷着，此时忽而见到夏端，顿时觉得一切都可放下心来。
于是他轻轻笑了，伸手蹭了蹭这人的脸颊：“我能有什么事啊。”
夏端望着他，发现这人脸上身上都蹭上了泥土，甚至衣服上还有片片血污，不太干净，倒是有些狼狈。
夏端忽而觉得心里难受得很，说不上来是委屈害怕还是心疼，只是想着：你可吓死我了。
“先锋营呢？有多少损失？”夏端望着他问道。
“撤退及时，并无伤亡。”崔翊程也望向他。
夏端悬着的心终于彻彻底底放了下来。
于是他不顾众人都在身边，伸手死死抱住了这人。
“夏端，”崔翊程一怔，轻声道：“将士们都在呢，你这是干什么。”
崔翊程抬眼看了看周围的兵卒：正如他所料，的确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崔翊程垂下眼睑，轻声叹了口气，心想：他都不在意，我这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这么多年了，这也是算是军营里公开的秘密。
我还不信了，我崔翊程难道会败在这件事上？
于是他伸手紧紧抱住了夏端，轻轻阖上了眼。
夏端觉察到了崔翊程这微妙的反应，于是他轻轻笑了，伸手拍了拍这人的背，又紧紧抱了他一下，而后便放开了他。
继而转身喊道：“撤退！”
天时地利人和，崔翊程自然知道军心的重要。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前营的一个兵卒就来找他了。
崔翊程记得这人，这是当时看着夏端抱他而目瞪口呆的一个新兵。
“崔将军，”那兵卒终归是有些怯，连头都不敢抬：“我，那个……”
“怎么了？”崔翊程从书本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把视线转到了书上：“想问什么问就是了。”
那人依旧杵在原地，并未说话。
崔翊程合上书，轻声问道：“你们都是想问，我和夏将军，是吧？”
那人一愣，也忘了害怕，直直望着崔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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