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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楚裕朗(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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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运十九年八月二十,夏端率军回镇池州,积蓄力量以攻安庆。

长云国元帅楚裕朗,现如今江南一带实力最为强大的义军头领,也是曾玉泽的心头大患。

而大将军张平思与太尉朱定远,正是他开疆拓土的左膀右臂。

夏端一直在思忖着对付张平思的计策。这天中午一撩帘子进营帐,他便看到了正在看书的崔翊程。

“你近来越发爱看这些书了,”夏端轻声道:“我都快要吃醋了。”

“谁喜欢这些书了?”崔翊程瞥了他一眼,转而气鼓鼓地低下了头:“还不是之前罗哥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啊?”夏端一愣,而后便笑了起来:“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闻言,崔翊程冷哼了一声,便转身不再理他。

“子云,”夏端伸手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背上:“这书无趣得很,当时我年龄还小,都是罗哥逼我看的。”

日光从木窗里斜斜照进来,暖洋洋的洒满了半间屋子。

夏端凑上前去看着崔翊程没什么表情的脸,忽而笑了。

“小时候我喜欢玩弹弓,喜欢在山里待一下午,与鸟兽一同看着这天渐渐暗下去。”夏端轻声道:“可他老人家不愿意啊,非把我按在屋里读什么诸子百家,说什么古往今来,纵横捭阖之术,会有大用。”

崔翊程没说话,只静静地听着。

“他是对的。”夏端继续说着:“可我不喜欢。”

“那你没怨过他?”崔翊程故意调侃道。

“哪能呢?”夏端轻轻笑了:“你我都是年幼就没了父母,能遇到罗哥这人,难道不是大幸?更何况他也是为了我好,有什么可怨的。”

“是,”崔翊程也笑了:“自然是了。”

他是对的,可我不喜欢。

崔翊程细细回味着,却觉得有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失。

“你之前说,对付张平思,你有主意了。”崔翊程站起身来,轻声转开了话题:“说来听听。”

“张平思和楚裕朗之间的关系也并非铜墙铁壁牢不可破,”闻言,夏端忽而勾唇笑了:“像张平思这种,仗着自己有了功劳就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不倒霉才怪呢。”他眯起眼睛,轻声道:“为着当年救过楚裕朗一次,便整天说什么自己是楚裕朗的恩公,简直是自寻死路。”

崔翊程也笑了:他明白得很,这正是夏端多年来所谓的明哲保身。

说来不好听,可终究是这样:保身为上,保身为底。

否则,拿什么开这太平人间?

而夏端也做到了:单说如今在庆国公军营里,但凡提到夏端,无人不夸赞一句:

近乎战无不胜,却又从不居功自傲,当真是个温文尔雅的常胜将军。

更何况他还有庆国公完完全全的信任。

“云哥,”夏端走到崔翊程身边,贴在那人耳边轻轻呼着热气:“我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你看如何?”

崔翊程忽而有些仓皇,但转瞬间又稳了心神,自嘲地笑了起来:

在一块多少年了,何必呢。

“好得很啊,”崔翊程扶着夏端的肩膀望着他,轻轻挑眉:“你有什么主意?”

夏端轻轻皱了皱眉:不是吧,这招不好用了?

那我以后该用什么撩闲你啊?

郁闷得很。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夏端眯起眼睛笑着。

崔翊程瞥了他一眼,忽而笑了。

夏端本以为他又会迎来崔翊程的嘲讽,却没想到他刚一愣神对方就凑了上来,而后便轻轻蹭上了他的嘴唇。

夏端抬手抱住了他,不知多久过后才笑眯眯地松开。

“说吧。”崔翊程望着他:“我听着呢。”

“离间计,”夏端笑眯眯地沉声说着:“亲而离之,你看如何?”

语气柔和到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情话,而不是将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阴诡计策。

崔翊程一愣,转而应道:“如果你有万全的把握,做便是了。”

夏端勾唇笑了,掏出了一叠纸,从中抽出了一张,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张平思。

这叠纸自夏端跟随曾玉泽起兵时便随身带在身边,每张纸上都写了一个人名。

这些年来这叠纸一点一点地变薄,每烧一张,夏端都会觉得心上的担子变轻一分。

直到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下一张纸上,白纸黑字,甚是分明:

楚裕朗。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崔翊程轻声问道。

“给我些钱吧,”夏端苦笑了一下:“我就这么点俸禄,平时不是充军费就是给了你,现在需要用钱,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弄。”

“瞧你这点出息。”崔翊程笑了。

夏端厚脸皮地笑了:“可不嘛,就这么点出息了。”

天运十九年八月二十二,夏端暗中以重金贿赂长云国内臣胡照,将其收为己用。

现如今的长云国,表面上的领导者是徐盛恒,但这人其实早已被楚裕朗架空了。

楚裕朗当初投奔徐盛恒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簿书掾,现如今表面上凭着军功步步升为元帅,但其实一直在长云内部制造分裂以图谋权篡位。

大概是这人时时处心积虑算计别人,故而疑心重得很,身边之人近乎无人是他真正的心腹。

张平思也不例外,哪怕他当初曾经真的对这人有恩。

其实说到底夏端也只不过做了三件事:用重金和爵位收买胡照,仿着张平思的字迹写了几封言辞激进的信又刻意让楚裕朗截下,顺便又在各处散布了一些谣言。

楚裕朗一开始拿到信时也是将信将疑,不过怀疑的种子到底是种下了。

而后这颗种子便在原本就有的疑虑中被滋养着,飞速生根发芽。

张平思将军拥兵自重,蓄意谋反。

再加上胡照明里暗里的挑唆,由此,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天运十九年八月二十五,九江。

“告诉张平思,让他撤军回来。”楚裕朗沉声道。

“是,”胡照谦和地应下了:“微臣这就去办。”

“等等,”楚裕朗忽而叫住了刚要退下去的胡照:“你,亲自去一趟安庆。”

天运十九年八月二十七,安庆。

“撤军?”张平思不可思议地望向胡照:“曾玉泽那边进攻正盛,此时撤军岂不是把安庆拱手让人?”

“大帅的决定自然有他的用意,我也不敢妄加揣测。”胡照面无表情地答道。

“你去回了大帅,”张平思斩钉截铁地说:“你告诉他,让我撤军,绝对不可能。”

四天后,张平思又见到了自九江而来的胡照。

不过这次他迎来的,却是处死他的军令。

“不可能!”张平思红了眼,挣开几个兵卒冲胡照喊道:“我对大帅一片忠心,屡立战功,他杀谁都不可能杀我!”

“张大将军,”胡照冷冷看着他:“假传军令的事,微臣可不敢做。”

“我当年对大帅有恩!”张平思拽着胡照的领子,不过马上就被几个兵卒拉了下去:“大帅决不可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斩立决。”胡照冷冷地说。

天运十九年八月二十八,安庆城外,张平思的死讯已然传开了。

“堂堂张大将军啊,”望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崔翊程轻声道:“当年也是纵横沙场无敌手,现如今就这么折在了自家主子手里。”

“常人自然不会被谣言所蒙蔽,”夏端笑眯眯地说:“可他们之间本就有嫌隙,我也不过是顺手推了一把,墙就倒了。”

张平思一死,枞阳水寨便再无人能守了。

崔翊程主动请命绕道去庆城城门口由陆路攻打,夏端斟酌再三,而后便同意了崔翊程的请求,另由夏端自己连同范禾一起由水路攻打枞阳水寨,破开安庆的最后一道水防。

天运十九年九月初五,正午。

“夏端,我问你,”临近分别,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崔翊程望着他:“倘若让你现在战死沙场,你会不会有遗憾?”

“自然了,”夏端眯起眼睛:“一未开得太平人间,二未与你相持终老,三未给罗哥养老送终,”他轻声道:“要做的事还多,怎能没有遗憾呢?”

“那你定要好好保重。”崔翊程笑了,冲他作了个揖:“大将军,我走了。”

“走吧。”夏端望着他,虽说只是短短的距离,可他也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于是走上前去拽住了崔翊程的衣袖:“你答应我件事呗。”

“什么?”崔翊程转身笑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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