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微妙的下集（1/2）
又糊里糊涂地闹了一通，张荆也才顺利在饭桌边坐下。桌上摆的菜品都是普通的家常菜，比如白灼时令蔬菜、白斩鸡、香辣小龙虾、蛤蜊汤、蒸螃蟹、红烧排骨等等，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这些菜全是陈轲鸣一个人做的。张荆也瞥了眼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想象不出他在厨房里忙碌的模样。
陈轲鸣难得正经地伸手拿过张荆也面前的瓷碗，绷着腰一勺一勺给他舀汤，同时介绍道：“你左手边这位是我异父异母的妹妹，沈伊尔，也在你们学校读书。人比较笨……”听到这句话的沈伊尔冷不防拍了一下陈轲鸣的肩膀，汤勺一抖，几滴汤汁溅出来。他倒是不在意，重新舀了一勺，继续念叨：“她复读了两年才考上大学，明年就要毕业了，也不知道论文能不能入老师法眼。”
相比沈伊尔的介绍，陈轲鸣对杨迪的介绍稍有简短。他把汤碗放回张荆也面前，随性夹了块鸡肉，指着张荆也右手边：“这位是杨迪，不过我一般都叫他Dick，是我多年老友。他是在美国长大的混血儿，老妈是美国人，混了点印第安和非裔，所以看上去又黑又壮。”
“我叫张荆也，是……是陈轲鸣的朋友。”张荆也自我介绍道，他不知道沈伊尔和杨迪对陈轲鸣的性向知道多少，在说“朋友”二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生怕他们误会自己和陈轲鸣的关系。
“你就是阿荆啊！怪不得，我总听李楷提起你！”沈伊尔嗦了一口汤，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又知道？”陈轲鸣打断她，睨了她一眼，一边嚼着青菜一边说：“李楷又是哪个？你新男朋友？”
被陈轲鸣这么一揶揄，沈伊尔的脸颊泛起一丝少女的绯红，夹了一只小龙虾细细地捋着须，嗔道：“这我可说不准，谁知道楷子他怎么想的。”
张荆也暗想先前李楷总是提起的“师姐”，说的大概是沈伊尔无误了。他接着沈伊尔的话，又有点逢迎的味道：“李楷他在宿舍的确经常提起师姐。”
“宿舍？姓李的？”陈轲鸣把鸡腿骨往旁边一丢，搓着餐纸，一开口便话里有话：“那可不一定，伊尔，你得弄清楚他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不要被骗了。”
杨迪原本埋头吃得起劲，听到陈轲鸣这句话，倒是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看了看陈轲鸣，又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张荆也，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说道：“老陈，你这样不行，管太多了。”
陈轲鸣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摸那只大螃蟹，嘴里振振有词：“管太多？这话我不爱听，莫须有的罪名啊！Dick，我可从来没管你。”
“就因为你从来不管我，我才觉得你现在管太多。”杨迪伸手拍掉陈轲鸣企图独占螃蟹的手，意味不明地看向张荆也，笑道：“你说是不是，小张？”
张荆也完全没听懂陈轲鸣和杨迪的对话，本想看看沈伊尔什么反应，却发现她像头小猪埋头吭哧吭哧吃个不停，全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他只好含含糊糊应了几声，低下头扒饭。
饭饱过后月亮已经升起大半，四人兴致大增，饭桌都没收拾便呼啦啦一窝蜂涌到阳台找月亮，但是看得不大清楚，只有朦朦胧胧一圈光晕。沈伊尔提议搬一面小桌到楼顶，带上烟酒和零食瓜果，在28楼赏月。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其他三人响应。杨迪个高力气大，先是到书房搬了张小方桌，又扛了一箱啤酒，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张荆也拎着一袋西瓜，抱了一盒美心月饼，随着杨迪就上去了；陈轲鸣两兄妹还在客厅里磨蹭，为带一个柚子还是两个柚子这样没意义的问题争吵着，似乎是陈轲鸣妥协了，拎着两个柚子，提了一袋零食便上楼去；最后一个上楼的沈伊尔只带了一条烟。
天台的赏月小桌不一会儿就张罗开，四个人相互挨着坐在塑料垫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罐啤酒，只有张荆也没在抽烟。清冷的月光淋淋漓漓洒在他们身上，连着那片赏月小“神台”成为黑暗海洋里一处白亮的孤岛。
烟气缭绕，酒味飘散，西瓜和柚子的清香纠缠在一起，他们无数次碰杯又无数次掐灭烟头。张荆也看看远挂在天边的月亮，又看看身边絮絮叨叨说着所谓青春伤痛的三人，自己作为后来者却没什么经历可以分享。因为重击往往直接跳过哀愁，直截了当地成为他生命里的疤痕，分享无疑是自揭伤疤，最后痛不可遏的只有自己，特殊的经历只有极少数人可以共情。
啤酒罐堆成了一座小山，月亮也溜得远远的，张荆也脑袋昏沉，也不至于醉，但是意识总是忽近忽远的，他偷偷看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杨迪原本是睡着的，却朦朦胧胧咳了几声，侧过头看瘫软在一边的陈轲鸣，眼里瘴气缭绕：“……陈……”
“干嘛呀……”陈轲鸣不悦地打在杨迪的胸口，翻了个身。
张荆也看到沈伊尔的裙角被风吹起，酒红色的丝绸内裤坦荡荡露出来，他红着脸尽量不去看，默默帮她把裙角掖好。这个动作似乎惊醒了她，她呜咽几声，念道：“陈轲鸣……你不可以……怪我…还有我妈…”
“干嘛呀……”
杨迪又笑眯眯地看了陈轲鸣好一会儿，转过头空着眼看天上。张荆也觉得夜有些凉，望了一圈似乎只有杨迪是醒着的，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边，语气松松垮垮：“杨迪，我们得把他们搬下去。”
杨迪眯起眼看着张荆也，含含糊糊应了声哦，挪蹭着终于支起上半身。他撑着身子又醒了一会儿酒，才确认自己能够走路。张荆也蹲坐在陈轲鸣身边，招呼杨迪过来一起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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