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如果是塞翁失马(1/2)
二十分钟后,张垚被紧急送往医院进行手术。
因为先前多次流产,张垚的身体情况并不好,这个孩子果然没能如愿存活下来。雪上加霜的是,鉴于她的身体状况,医生认为她此后几乎不能再次受孕。
安顿好张垚已是晚上九点。她强作镇定,听完医生的诊断愣是一滴眼泪没流,空着眼看病房顶上冷冷的灯,整个人憔悴极了。覃槐荣紧张地站在她的病床边,看着她爬满泪痕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荆,”张垚忽然哑着嗓喊张荆也,声音仿佛卡顿的收音机,断断续续的,“你帮我给费鹄打个电话,什么也别说,就叫他过来。”她说着看向床头的手机,补充道:“密码是104658。”
“好。”张荆也拿过手机,看一眼另一张床上休息的病人,站起身。
“不要出去,在这里打。”
张荆也从未见过这样虚弱的张垚,不止是她的身体,精气神也衰败得不行,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妥协,又坐回椅子上。
“嫂子,我能请你出去吗?”张垚继续说,说这句话的时候,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着,似乎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痛苦地闭上眼,哀求道:“我不是想怪你,就是……请你出去,好吗?”
覃槐荣似乎一点不意外,她红着眼揉了揉鼻子,一句话不说便离开了病房。开门瞬间,热闹的走廊泄进来一两声婴儿的啼哭,张垚再没忍住,拉扯着被角盖在脸上,痛苦地抽噎起来。
就在一周前,她还和费鹄一起看了婴儿车婴儿床,盘算着什么时候扯个证。短短一周时间,竟什么也没留下。
打完电话的张荆也小心翼翼把手机放在床头,张垚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看着她湿漉漉的眼周,内心愧疚不已。他抽了两张纸,塞到她手心,小声开口道:“对不起,表姑。”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张垚轻叹口气,擤了擤鼻涕,高耸的鼻头像小丑似的通红,“怪谁都没用,这都是命。就算我把你妈喊进来,打得她半死不活,孩子也回不来。”
“我不知道你怀孕……”
“你知道又能怎样?”张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和陈轲鸣玩那么好,我还不想让你知道呢。唉,这下我什么都没了,工作,孩子,爱情,都没了。”她皱着眉,不断用纸巾擦拭自己的脸,说话间泪水汩汩涌出,怎么也抹不干净。
张荆也又抽了两张纸递给她。她没有接,把手中湿漉漉的纸巾揉成一大团,仿佛在搓汤圆,哽了两声,徐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陈家人吗?陈治文为了升迁把你爸逼上绝路;而陈轲鸣,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费鹄大好前程。这些事,我原本不想和你说,但是你爸有恩于我,我不想看你陷那么深……算了,你连你妈的话都听不见,又怎么会听我。”
“费鹄是……”
“那你是吗?”张垚犀利地看向张荆也,截断他的话,“算了,与我无关。我只是警告你,如果是,换个对象会比较好。至于费鹄,他当然不是。他小我3岁,是我隔壁学校的师弟,我们大学时候就在一起了。他读的是八年制,毕业后,原本在一附院混得风生水起,却因为一时好奇被一个规培生勾引了去,搞得前程尽毁,被医院革职。我们分分合合好几年,最后是我托关系帮他找了现在的私人医院,生活也还过得去。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或许明年就可以结婚,有自己的幸福小家……”
说到这里,张垚只觉得痛苦难耐,再一次痛哭起来。张荆也站在旁边手足无措,觉得再继续待下去也只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只好留她一人在病房发泄个够,悄悄关上门离开。
病房外的温度比起里面要凉不少,匆忙路过的医务人员和坐在走廊上疲惫不堪的家属构成动静相宜的画面。覃槐荣抱着膝盖坐在塑料椅上,深深埋着头,不知是不是在哭。
张荆也不声不响在母亲身边坐下,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揉得发软的一张纸巾悄悄递给她。覃槐荣被惊得直起身,看到身边坐着的是儿子,还没开口便狠狠抱住他,伏在张荆也肩膀上大声哭泣。泪水濡湿了他肩膀一大片,张荆也木头般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回抱住母亲,安慰婴儿般轻轻拍着她的背。三年了,感觉她瘦了好多。
母子二人一句话不说,在医院吵杂的走廊里拥抱在一起。无关谅解和解,只是对人生百态的无奈和发泄。张荆也机械地抚摸母亲嶙峋的肩胛,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没事了,会好的。”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费鹄工作忙,一直拖到大半夜才从工作的医院赶过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他赶到的时候笔挺的风衣上沾着密密麻麻的水珠,头发也像挂了一层糖霜闪闪发光。他看到走廊里半睡着的张荆也,用力摇醒他,确认似的瞪大了眼睛,朝病房内一指,才推开门。
张荆也和覃槐荣随着他一起进去,张垚已经睡下了。费鹄走到病床前看了看贴在床头的住院卡,眉头皱起,又重新看了一遍,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问道:“医生怎么说?孩子呢?”
张荆也大概没料到他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孩子,愣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没了,她能抢救过来已经是万幸。”
“没了?!”费鹄的声音抬高一个度,仿佛在质疑,“怎么就没了?这次保胎做得很好,怎么说没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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