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清账(1/2)
待到元学谦扔完垃圾回到书房,钟坎渊已经握着长棍等着他了,见他进屋乖巧跪下,钟坎渊执起长棍走过来,他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少年,棍子依次点过元学谦的身体部位,钟坎渊吩咐道:“屁股,往前顶。肚子,收回来。背挺起来。肩膀向后拉。脖子,直着;眼睛,低下去。以后要跪就这么跪,记清楚了?”
钟坎渊终于肯教他跪姿。
元学谦一一照做。
男人突然不让他猜心了,而是径直开始教他怎么跪,他有些不解。少年说不清有什么不一样,可就是模糊地感觉,男人此时待他,比刚才好些了。他这才想起,他跟着男人回来,原是要来清账的,可这账还没清,罚已经挨了一箩筐,不可谓不苛刻,也叫人无法不畏惧。在他以为升至高处的时候把他猛然打入谷底,又在他以为要坠入深渊的时候拉他上岸,像是把人的脑袋往海水里溺,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又给一口氧气,浮浮沉沉,端的好手腕。
他正胡思乱想着,钟坎渊手里的棍子敲了敲他的肩膀,警示地提醒道:“我问你话,必须得答。”
“……是。”
如果我不知道答案呢?
钟坎渊像是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你可以回答不知道,但是我非常不喜欢这个回答,我也不喜欢一切模棱两可的答案。‘好像’、‘可能’、‘感觉上’、‘应该是’——这些词语你最好都不要出现。”
他已把恐惧深深地根植进了少年的心里,他都不需要再加一句“否则”开头的威胁句,就足够的威慑力。
“我知道了。”
元学谦答道。
“很好,我们开始吧,”他眼神锐利如鹰,“第一个问题,你怎么认识季蕴心的?”
我怎么认识季蕴心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元学谦一愣,但他与季蕴心认识的经过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今年蕴心哥来庐大演讲,是我作为学生代表之一负责接待的,就这样认识了。后来我们又约着吃了两次饭,喝过一次茶,我当时正好因为谜贝的事有些纠结的问题,蕴心哥一直有在开导我,就这样熟悉了。再后来蕴心哥便邀请我去黑阁看《海啸》舞台剧,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的您。”
黑阁是季蕴心会所的名字。
他顿了顿,还是解释道:“其实那天是我第一次去黑阁,也是我第一次接触……你们圈子。”
这事说来也是有趣。
季蕴心此人兴趣广泛,他喜欢很多东西,唯独不喜欢学习。好在,他称得上是聪明,因此仍是考上了庐大。在其他同学都认真学习的时候,季蕴心痴迷于搞他的生意,屡屡挂科,差点被开除。在他大学生涯的某一天,季蕴心突然“顿悟”,觉得既然自己这么厌恶学习,为何还要浪费生命?于是毅然辍学,下海经商,把他爹气得半死。要知道,季家祖上世代行医,那都是有头有脸的知识分子,偏偏出了这么个叛逆之徒。他拿到庐大退学通知书的那天,直接被赶出了家门。
季蕴心当时身无分文,他生意的第一笔启动资金,还是他当时的女朋友资助的——他女朋友瞒着家里卖掉了自己名下的一套房产,把钱款全部给了季蕴心。
季蕴心当年的锐气绝不亚于今天的钟坎渊,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被迫住在女友家里,没有一分钱收入,吃穿用度全靠女友接济。要一个骄傲的男人靠自己的女人养活,季蕴心整整熬了十四个月,才终于成功掘到第一桶金,此后生意顺风顺水、越做越大,至今已是苏国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是苏国最大的民营亥铁矿老板。
待到功成名就以后,季蕴心又回到庐大捐了一栋楼,还成立了一支基金、每年都给学校捐款资助贫困学生,顺便弄了一个本科和研究生学历。
是以,作为庐大杰出校友,季蕴心每年都会回到庐大演讲。正巧这年的演讲接待工作,是元学谦参与负责的。
在茫茫青涩学生中,季蕴心一眼看中了元学谦。
“《海啸》是什么剧?他为什么请你去看?”
钟坎渊问道。
“蕴心哥说,《海啸》舞台剧是他亲自参与编排的,所以邀请我去看。《海啸》就是讲有一座高塔,塔里有一位阁主和尚曦的故事,据说黑阁之所以叫黑阁,也是出自这部剧的小说里高塔阁主的概念。”
事实上,元学谦也不知道为什么季蕴心要请他去看剧,他只是把他知道的部分尽可能完全地解释道。
“哦,”钟坎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安娜写的那部《海啸》。”
安娜?
元学谦在心里纳闷,《海啸》的作者,不是叫湍岸藤二吗?安娜是谁?
但他没有问出口。
钟坎渊话锋一转,追问道:“他为什么请你去看《海啸》?”
重音加在了“你”字上。
“我不知道。”
元学谦硬着头皮回答道,男人刚刚说过他不喜欢听到不知道的回答,但他确实不知道,他更不敢,当着男人的面胡编。
果然,钟坎渊绕到他身后,抬手往他伤痕累累的臀上打了三棍子。
唔!!!
平心而论,他打得虽然不轻,但却没有刚刚惩罚他不逊时的下得重手;然而元学谦的后臀,哪里是可以挨棍子的?!元学谦疼得浑身颤抖,好不容易才又摆正了姿势。
钟坎渊似是打量了他一下,继续问道:“黑阁里,除了季蕴心,你还认识什么人?”
经过刚才那颇有提醒意味的几下棍子,元学谦不敢再随意答话,小孩缩手缩脚地、弱弱地问道:“你……你算吗?”
钟坎渊没有说话。
元学谦一抬头,正对上男人冷得掉渣的眼神,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补充道:“没了。除了你和卢卡,没有其他人了。”
钟坎渊反问:“你认识卢卡?”
“不不不……只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元学谦慌忙解释,他感觉自己简直越描越黑,又补充道,“我就是那天见过他一面,然后蕴心哥给我介绍了他和你的关系。”
“他和我?”钟坎渊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季蕴心说我什么?”
“他说,你很喜欢卢卡。他说你以前有很多情人,可自从遇见卢卡,就安定下来,专心只喜欢卢卡一个。”
元学谦老老实实地答道,他不敢虚与委蛇,只好把季蕴心卖了个彻底。
钟坎渊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棍子点了点地板,语气重了几分:“屁股,撅起来。”
撅……撅起来?
少年的脸,又烧红了,更悲催的是——他不知道钟坎渊要的是什么姿势。
少年在心里为自己哀悼,男人才刚刚对他好一点,他又要去触那人的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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