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2）

今日何日兮？

路人手持一盏兔子灯笑着回答：“这位公子莫非是异乡人？允夏国上上下下谁人不期盼这上元节？圣上下令放禁五日，十三上灯，十七落灯，金吾不禁夜，平日里若这个时辰出来，称之犯夜，要挨板子的，哪有明灯和集市。”

今夕何夕兮？

纱灯、纸灯、玻璃灯、镶金戴玉的灯……处处高挂。城前是二十多丈的灯轮，上面缠绕五色绸缎，挂万盏花灯，长街星火相连，街道上游人摩肩接踵，高大的马匹背驮俊俏少年郎，结伴的少女们羞红了脸，达官贵族们也扮作平民的样子笑着和商贩交易，坊市里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点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士，身边围着的听书人嗟叹连连。

倒也显得杜朝这副披头散发的样子更为狼狈，幸而如此，没多少人认出他就是那位名动京城的伶人。

这事情有几分古怪，刚才那么大的骚动，现在却一片祥和。但杜朝心乱如麻，只期望没人注意到他，他努力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格格不入，多余的他也不想去深究了。

沿着长街跟人流走，很快他出了城门，很多妇女聚集在这里排队摸门钉。杜朝避开人群，来到河边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席地而坐。

水里是天上圆月的倒影。他信手在水里捞了一把，影子破碎了，待水面平静后依然是一个完整的圆月。

借着身后的灯火，他看到了水里自己的脸。和现代的他没多少区别，只是短发成了长发，还乱七八糟，比起刚才在铜镜里看到的那个人，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坚毅。妆还在，但花了。水中那个少年眸若寒星，眉头却拧着，嘴唇也抿出几分忧愁。

语言的主导权终于来了，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

“艹。”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公子，买个面具吧？”身后传来一道殷切的声音。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公子，买盏花灯吧？”

“谢谢。这我更用不着。”

“公子，那买张字画呢？”

“我身无分文——”杜朝终于受不了了，这莫名其妙的小贩不屈不饶，可他哪来的钱啊？

他站起来转身，看到对方是个面相很年轻的布衣，嬉笑着脸，背上一个大竹篓里装满了稀奇古怪的小东西。

那小贩对他这狼狈的形容倒没有什么反应，依然坚持要给他推销点什么。杜朝烦不胜烦，恨不得把自己扒光了给对方证明自己一穷二白。

就在两人言语之间纠缠不清时，有人从杜朝右侧走来，朗声道：“你这里有什么货物，我全买了，你看这个银两合适不？”

杜朝见小贩注意力被夺走，松了口气，转身又蹲下了。

那人把一个锦袋抛到小贩跟前，小贩身手灵活地接住了。他掂量了一下重量，打开数了数，喜笑颜开：“够，够！这位公子出手果然洒脱，看这衣着面向，想必家出名门。鄙人也不再叨扰，告辞！”遂做了个揖离开了。

一位壮丁上前将那篓货物抬起，放入杜朝身后停靠的马车里。

杜朝继续蹲在河边，等这群人离开。

可身边那双脚却迟迟不曾挪动。一道灼热的目光自上而下投来，杜朝只觉头皮发烫，他只好又站起来回望过去。

也许是错觉，没有人看他，而他倒是看清了身边这位男子。对方侧对着他，侧颜线条流畅，杜朝心里礼貌性地漾了一圈，脑海里莫名一句“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

对方只是简单束了个发髻，没有一丝碎发垂下来。按理说这种贴着头皮的古人常见发饰毫无亮点，甚至很容易凸显五官的缺陷，可面前这人，杜朝觉得就是秃瓢出家，也是寺里最好看的那个，上香的女施主怕是往来不断络绎不绝。

再反观自己，散发披襟，脸上花了的妆脏兮兮的，腰间的腰带也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整个人狼狈得可以，站这人身边就像金玉旁匍匐的石头，黯淡无光。

那金玉突然发问：“盯我作甚？”然后转过来面无表情地扫视杜朝。

杜朝表现出被抓包的慌乱，语无伦次道：“对不——唐突阁下，是鄙人失礼了……在下这就告辞。”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该好好学语文的，再说下去真的要飙现代用语了。

那人皱起眉毛，道：“告甚辞？你能去哪？随我来。”说着转身朝停靠着的马车走去。

杜朝愣愣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想了想又改口，“你认识我？”

背对着他的男子身形修长，说出来的话听不出几分感情：“你以为我买这一篓物件用于何人？”

买给自己的？

想来自己举目无亲，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入夜了也没地方去，杜朝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