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这会儿夜色将尽，顾念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有些涌动的红色，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转身快步下到底层船舱里。

那两个人喘息了小半夜，精神恢复不少。眼见顾念低着头走到他们跟前，两人又不住地瑟缩到一起，一味求饶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我们真的什么都……”

“你们平常在哪条船交人？”顾念背光站着，额前又垂下几缕碎发，神情很难看真切。那两个船员吸了吸鼻涕，又瞟见顾念身后持棍的人，立刻吐得干干净净，“附近拉海鲜的那个小码头，PT10号。”

“下次交人什么时间？”

“后、后天……”

顾念终于抬起了头，他招招手，示意手下给人喂点水。

那两个船员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顾念一字一顿道，“绑我上那条船。”

“您、您说什么……”

顾念又扔了一瓶水到他们面前，重复道，“后天照常做你们的生意，绑我上那条船。”

两天后的海鲜码头正是多艘货船到港出货的时间，码头上货一直闹到了深夜才算结束。这一带黑船颇多，周围的居民对时不时传来的呵斥声早已经习惯了。

“操！都他妈走快点！”

顾念被身后的人踹了一脚，踉跄几步，垂着头走在几个人身后。那个稍胖的船员带着他们在漆黑的渔村里绕了几道，走到喷着暗红色喷漆的货船前，把人赶了上去。

这艘货船的甲板上也和其他货船一样遍布海鲜货箱，污水流了一地。那胖子带着人走上二楼船舱，和门口的两个人打过招呼，让他们简单搜查一遍后，敲了敲船舱的门。

片刻便有人把顾念他们推搡着弄进船舱里。

顾念一直低垂着头，二楼船舱比楼下干净明亮得多，被一起绑来的小孩甚至抬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舱内的一切。

“老板，这是今天的货，您、您看看？”

坐在角落长沙发上的男人双腿交叉，正在从身侧的箱子里一样一样拿起东西擦拭。坐在转椅上抽雪茄的老板显然有些不耐烦，出声催促道，“郑先生？”

“叶总说了，下个月王先生到的时候得送两个拿得出手的人过去。你这挑挑拣拣快一个月了……”

那人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把刚刚被弄皱的袖口，站起身向被押成一排的人走过来。

“没办法，吴老板这几次的货——”男人一把掐住刚刚还在打量舱内摆设的男孩的下颌，似乎是不想听见小孩无用的求饶哭喊，又顺手卸了小孩下巴，点评道，“品相真是不怎么样。”

他把闷声大哭的小孩扔到一边，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走到顾念面前，看着面前垂着头的少年，忽然笑起来，“这个倒还有点意思。”

那只冰凉黏腻的手一把抓住顾念后脑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顾念那双凌厉的眼睛便赤裸的露了出来。

被叫做郑先生的人扫了两眼顾念的眼睛，稍迟了几秒，露出看到惊喜才有的玩味表情，“瞧瞧，这不是我以前养丢了的那只小东西么。”

顾念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脸上被精心修饰的疤痕，那的确是他所熟悉的疤痕，纵横的纹理和齿列一样的边缘，像一条横亘在泥沼里的新鲜蛇蜕。

男人的手指几乎要碰到他的眼球，仿佛爱他的眼睛爱得要把它捏碎了一般，“我们又见面了。”

郑栎凑近了顾念的脸，“我可找了你很久啊。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1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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