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靖希病愈第一件事,自然是去瞧太皇太后。
李云弋是庶出,排行十一,母妃早逝,不吭不响登基当帝,自然托福于靖希。
靖希小时经常到宫中玩耍,同李云弋的感情最好,因为在这些皇子皇女中,就数李云弋样貌出众,又惊才绝艳。她长他两岁,却经常颠颠儿地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一只小尾巴。他年幼无母,遭人白眼,因而性格早熟。她总是母性爆棚,仰仗了长公主的威风,日日为他出头。
那年夏日,他们一群皇子跑到太液池游泳,太子不幸溺水身亡。先皇震怒,下令责罚了一同去游泳的皇子。李云弋也在其中,领了二十大板,打完之时已是气若游丝。
靖希心疼得掉眼泪,哭啼地回家找长公主,让她救救李云弋。
长公主没有推辞,直接进了宫。
长公主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太子已逝,先皇自然要重新选定太子。如若她能亲手提拔上新帝,绝对是妙事一桩。而这个十一皇子,逝去的母妃身份低微,希儿又欣喜他,委实是不错的对象。
她一路畅通进了猗兰殿,抚养李云弋的清美人对他不上心,受了重伤的少年被扔在偏殿,身上的伤口倒是撒上了金疮药。长公主这么一嗅,就知道这金疮药出自长公主府,而为他上药的自然是靖希了。
“你觉得希儿如何?”长公主立在榻畔,目光无怜悯之色,只是颇为冷淡地问。
面白如傅粉的少年丝毫不觉得诧异,他微微抬起头,竟绽出淡笑:“希儿乃鸾姿凤态,日后必是一国之母。”他顿了顿又道,“而我欣悦她已久,想娶她为妻。”
长公主笑道:“好,本宫知晓了。”
此后,长公主对李云弋是鼎力相助,面圣时亦多美言。加之先帝喜他机敏果断、勤奋好学,终于在光永十年,排除异己立他为太子,封靖希为太子妃。
*
太皇太后居在长乐宫,靖希到时她已用过早膳,在佛前念经。
今日秋雨霏霏,天气又寒了些许。太皇太后却穿得单薄,素衣加身,满头无簪,乌黑的发束得利落,露出玉挺的背。
靖希立在廊庑下,没有让人通报。绵雨潲进来,不一会就打湿的她的裙袂。她没动。
太皇太后诵完经,立起身,慈祥道:“希儿,病才好就在廊下淋雨?还不快进来。绿疏,去泡杯姜糖水。”
“谢皇祖母。”靖希倾了倾唇角,跨入内殿。
祖孙二人落座,绿疏便端上了姜糖水。靖希捧杯小口抿,太皇太后看她含笑,手里捻着佛珠,雨声细微,她道:“皇祖母一年年变老,可我们希儿却是一年赛过一年的俊俏。”
靖希笑而不语。
“皇帝也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啊!”
“哀家看你们长大,你们从小感情就好,皇帝他冷冰冰,你就热乎乎的,熨帖得紧。皇帝也宠你,稀罕玩意儿都送你。”
太皇太后捻着佛珠的手停住,道:“对了,你与皇帝成亲也有五年了吧?先帝像皇帝这年岁时,皇子皇女早都几个了。”
靖希唇边依旧带笑,却愈发牵强僵硬起来。她保持着乖巧柔顺的姿势,“嗯”声道。
“皇祖母就不跟你兜圈子了,皇帝需要子嗣,你应该知道。如今后宫嫔妃不盈,是时候来点新鲜的面孔了。哀家跟皇帝提过几次,他用江山社稷来搪瓷哀家,哀家只得跟你说了。”
太皇太后拍着靖希的手背:“你娘亲前些时候进宫,找哀家谈过这件事,让哀家给你点时间。皇祖母知道你身上的担子重,况且凭你一人之力也无法成事,皇祖母会替你敲打皇帝的。不过——”
她猛然话锋一转:“皇祖母不可能给你太久时间了,至多一个月,下个月新人就要入宫。子嗣是根基,根基不稳,难以立众。皇帝的江山方才稳固,你自然不可能瞧着它再度失控吧?”
“希儿,你半生平遂,从未吃过苦。但你可知,你母亲将你送上后位,这就意味着往后你的苦要比乐多得多。与其如此,不如皇祖母来当这个恶人。你,不会怪皇祖母吧?”
靖希修长的脖颈弯成脆弱的弧形,耳垂上的摇叶耳坠伶仃摇曳,透露出主人的茫然与无措。
她摇首道:“孙儿自然不会。”
太皇太后看她幼白的脸,明明已是二十有二的人,却懵懂无知,皇帝与长公主不愿教她的事,她便要越俎代庖、倾囊相教了。
“希儿,你也不必惊慌。新人多了,子嗣必定不是难事,你抱过来养在自己身边便是。你夫君乃一国之主,怀有雄韬伟略之势,理应有三宫六院。你应当替他打理好后宫,培养自己的势力。不要想着独宠,这既不现实,也不可取。”
靖希听得认真,双眸迷茫又明晰,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说话的间隙,绿疏端着药汤进来,道:“太皇太后,您该服药了。”
太皇太后蹙眉,但靖希在这,她只得端起饮毕,绿疏及时拿出蜜饯,让她止苦。
靖希见状笑了笑:“皇祖母仔细身体,要按时吃药。”
“娘娘可得劝劝太皇太后了,她吃药不经心,也就是您在了,她才好好地服药。”绿疏愁着脸,告起了太皇太后的状。
太皇太后老脸挂不住,吞掉蜜饯,对绿疏道:“你下去吧。”
靖希颇为无奈:“皇祖母,良药苦口利于病,若不吃药,病如何能好?如若母亲知道,肯定该忧心您了。”
“好好好,皇祖母知道了。”
……
潇雨依旧,玉蝶撑伞送靖希回殿,玉雁在后拈起她的裙尾。
行走之间,靖希的声音仿佛被雨水打湿,她道:“乔大夫那边有信儿了吗?”那回诊断,他允诺给她诱使皇上的物件,可之后却匿迹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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