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溪流（1/2）
昏昏沉沉，艾莉侧身靠着河滩上的大岩石。巴拉斯呆呆坐在那里，看着火苗。
罗兰从树林边抱来很多枯枝，他不停地添柴，尽心尽力把火堆烧得更旺一些。大把从地上收集来的松针被他丢进火里，在炙焰中噼剥扭曲，仿佛烧红的细铁丝般蜷起。不一会儿，香气袅袅升起。他还没有适应变小的身躯，行动起来，肢体的幅度不自觉地会超过能达到极限，不时地磕磕绊绊。他给自己光着的小脚丫剥了两块树皮绑起来做鞋，走起路来舒服很多。除了变小变弱之外，他并没有受什么外伤，现在这副样子，是丢了一半的血加上强行血祭的后遗症。
火焰翩跹，蓝烟冉冉，绿儿去了许久还没有回来，他们衣物都已经快烤干了。
短剑匕首和湿了的靴子放在一边。艾莉的脚露着，根据身高来算，她的脚实在算是很小，只比她的手大出些许。五个小小的脚趾头，白嫩的脚背，纤细的脚踝，光洁的小腿，膝盖上几处擦伤。微风拂过，热气腾腾。罗兰挪开目光。他走到艾莉身边，伸出小手抚抚她的额头。
滚烫的。他皱眉。作为8岁小孩子，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滑稽。
“艾莉，艾莉。”罗兰唤着她的名字，“你感觉怎么样？”
声音清脆稚气，却含着浓重的担忧。
艾莉挣扎地睁开眼睛，目光落到罗兰童稚的脸上，忽地笑起来，“你这样子真是可爱得很…… ” 她伸出双手左右开弓捏住罗兰的脸蛋，“手感真好。” 她呢喃道，好像还在做梦的样子。
罗兰一脸无语。
却任由艾莉尽情揉捏，并没有跑开。
看着他们，巴拉斯在一旁强忍着剧痛哈哈大笑。浑身都是伤的时候，大笑真的会到处痛。他感觉到肚子痛，胸痛，脸痛，还有肩膀痛。巴拉斯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风浪颠簸时从桅杆上摔下来都没有跌得这么重过。几乎动弹不得，说话行动都要花上十分的力气。笑着笑着，他突然想到上一次他们一行人围坐在篝火边，还是遇到魔蛇肯特之后在沼泽边缘的红松树下，那时格伦，鲁文和拉尔夫法师还在，不禁情绪低落起来。
“罗兰，我们现在怎么办？” 巴拉斯弱弱地问。
怎么办？真的是难办。没有救出队友，没有救成公主，没有拿到宝藏，没有找到……罗兰沉默不语，这样心中堵塞的情绪算是挫败感么？他动手把之前撕下来的半件袍子的布料分成好几条，浸了冰凉的湖水，递给巴拉斯几条，让他覆在肿起来的脸上和肩膀上，又亲自把冰凉的布条放到艾莉的额头。艾莉的背部也肿得厉害，虽然不再流血了，伤口的地方并没成功结痂，渐渐聚集脓液，周围红紫青黑一大片几乎遍布了整个背。她没法躺着，只能侧着身体靠一会儿。
“你还好？” 罗兰瞧着艾莉背后这一大片，眉头又是一皱。
艾莉点点头，强撑起精神，睫毛忽闪忽闪，眼睛里映着火光。
“也不算没有收获。” 好像知道罗兰心里在想什么，她微笑着说，声音虚弱。“我们见到红龙女巫了，如果算是见到了的话。”
“还有，我们知道公主们在哪里，也知道格伦，鲁文，还有拉尔夫法师在哪里，虽然目前还救不了他们，但一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等我们休养好一点，去找魔蛇肯特，它一定知道很多事情的答案。”
艾莉用一只手按着额头的布条，另一只手一桩一桩的数他们这些天的成果。
“我们还去过湖心岛，亲眼见到郝恩族遗留下来的五个世纪前的宫殿，如果我们活着回去，这可是很厉害的经历，都不用说我们从红龙女巫手上活下来这件事，光这些故事都能吓人一跳。你看我们还打败了人脸蜘蛛，见到了所有人都以为死在拿奥之战的魔蛇肯特，我们见到帕尔丁的遗骨，还有，我们差点儿把艾奥丝解决掉了哦。”
巴拉斯好像被鼓舞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努力地点头。
罗兰看着艾莉，脸上浮起一点微笑。
湖上送过来的夜风清凉。厚厚云层遮住天幕，一片漆黑。艾莉浑身发寒，她坐直了身子，忍着背上的疼痛，凑到火边取暖。她拿起地上放置在一边的短剑在手中把玩。这把剑是刚到拿奥城的那天，在城中小店里买的，在那里她遇到了罗兰、鲁文还有拉尔夫法师。
绿儿还没有回来，已经过了很久了，奇怪得很。她想。
“红龙女巫就这样放过我们了？奇怪得很……”罗兰忽然说。他拨弄着篝火，回忆起当时在塔楼庭院里的情形。
清脆童声说起这个话题，听起来颇有些古怪。
“是有些奇怪。” 艾莉说，“或许，因为我们很强？你那时候浑身金光，真的超厉害…… ”
“简直就像太阳神阿波罗现世！” 巴拉斯插话。
罗兰的眉毛拧得紧紧的，火光下，他小小的影子在身后跳动。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翡翠森林了……
——你知道镜湖吗？
艾奥丝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耳边。
“艾莉，你了解镜湖吗？” 罗兰突然问道。
“镜湖？我只知道那儿曾经是祭坛。族里面祭祀神灵，告解天地，都在那里。” 艾莉说。
“没有别的？这是我们第二次听到镜湖。” 罗兰继续问，“第一次是在人鱼那里。”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补充：“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过程，但是，每一位女王继任者都是由镜湖选择的。这也是郝恩族世代居住在翡翠森林，从来不曾迁出的原因。而森林被封印之后，由于抵达不了镜湖，虽然有一些遗民存留……却再也没有出过女王。”
“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起来，镜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不过，镜湖一直很神秘，因为不是所有郝恩族人可以进入的地方，所以留下来的记载不多。”
“你会不知道这些？“ 艾莉表示怀疑。“你们锡金族王室里一定有不少对郝恩族历史的记载。”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罗兰无辜地回答，一脸天真。单纯可爱的俊美面孔人畜无害。
青少年模样的他，长相可以用十分漂亮来形容，但性格稍嫌冷淡，也不太爱说话，总是一本正经，距离感十足。变成小孩的罗兰却软萌得很，总让人忍不住想抱一抱，捏一把脸蛋，摸个小脑袋。
“传说有黄金鱼的湖是这一个吗？” 巴拉斯问艾莉。
“翡翠森林里每一个湖都有过黄金鱼的传说，就像传说翡翠森林里每一棵树都长着翡翠和绿宝石一样…… ”
果然传说不是都能当真的。巴拉斯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被把玩了许久，又靠近火光，短剑在手掌中热乎乎的，艾莉低头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火光照得她的脸红彤彤。良久，她下定决心。
“这把剑，送给你。” 她把剑递给罗兰，迅速地瞟他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你的剑断了，需要有武器防身。感谢你救了我。你……你那时把艾奥丝的攻击挡下来…… 我……我，我反正还有一把可以用。” 她盯着篝火，结结巴巴地说。奇怪了，面对一个小孩子脸的罗兰她还会紧张，简直不可理解。一定是因为发烧了，她想。
这把短剑虽然其貌不扬，却锋利无比，乃是密铁制成，上面足足开了三道血槽，最重要的是，当时买下来的时候是从罗兰手里抢过来的。
罗兰接过那把短剑，似乎也想起了当时的故事，唇边带笑。像对待珍宝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把剑佩在腰带上。
“你现在变成小孩了，用它正正好。” 艾莉补充说道。
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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