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追音（1/2）

秦远嘉岿然不动，把按着他的那只手松开，温怀弋看他不回应自己，笑嘻嘻地问他：“小师兄，怎么不理我呀？”

他这人很有意思，一般别人不搭理他，也就没下文了。

但假若对面是秦远嘉或是温容韶的性格，尤其是秦远嘉，十八般回应他都来劲，除非真惹出祸来，否则是万万不肯罢休的。

温怀弋看他小师兄的脸色，知道对方并没生气，跑过去扯扯他的衣袖，拉拉他的剑，好像身上长了钉子，反正就是不消停。

秦远嘉也不骂他，温怀弋若是把衣服拉皱了，他就伸手捋直，不然就给他投去一个眼神，温怀弋被他一瞥，乖乖给他复原，随即换个方式继续烦他。

殷珑看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评价。

可能是小时候被秦远嘉吓到说不出话的事情深深打击了他，总之后来温怀弋从在清陵见到秦远嘉的第一天，屁股下面就好像无时无刻有一团火在烧，因此他便坐不住了。

他那时的年岁较生辰宴长了不少，二人已是师兄弟，相处之后慢慢发现秦远嘉并不如自己当初所想般冷冰冰的吓人——虽说是难说话又不好相处，还没意思，但脾气是很好的。

他小时候怎么就被吓哑巴了呢？

此事越想温怀弋越觉得丢人，痛定思痛，最后温怀弋决定在秦远嘉身上找回一茬。

是夜，月黑风高，清陵三弟子温怀弋潜到二师兄房中装神弄鬼，被二弟子当作魔修揍得半身不遂，惊动了整个清陵。

这个事实证明……搞事情也是要看对象的。

痛定再思痛，温怀弋不再把吓到秦远嘉作为目标，转而以折腾他为乐。

他一会儿说衣服衣服太紧，勒得慌，一会儿嫌躺得太久，屁股疼；今天说胳膊疼要断了，明天说四肢无力要残了，秦远嘉一不搭理他，他就“哎哟哎哟”叫唤起来，好像真的命不久矣了一样。

他还要变着花样挑刺儿，一会儿说秦远嘉倒的水太烫，一会儿说喝不得凉的要肚子疼，甚至说秦远嘉派来照顾他的弟子长得人高马大，站在这里吓到了他的伤口，以至他不能恢复了……是在拿命作妖了。

秦远嘉因为把温怀弋打得半死不活心有愧疚，什么事都顺着他，尽力满足他的要求，温怀弋就是要当幺蛾子也随他去了。

温怀弋把自己当做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起初还想过玩个几天够了，后来太舒坦，懒虫在体内生了根，被秦远嘉真照顾成了一个残疾，自暴自弃地哼着曲儿当了一个月的大爷——为什么是一个月呢？因为一个月后，实在看不下去的温容韶把他从床上拎起来，好好给他松了顿骨头。

清剑尊对弟子之间的相处一向持放养态度，见此状也不阻拦，只是嘱咐温容韶注意分寸，不要打死了。

……想来是他老人家也看不下去了。

可惜这一前一后两顿打依旧没能磨灭温怀弋的激情，他依旧在清陵惹是生非、为非作歹，日常打发时间的方式只有两样：和殷珑吵架、烦秦远嘉。

这两件事已经被他提上日程了。

秦远嘉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计较。

温怀弋站在秦远嘉身边，忽然来了兴致，把身体站直了。

秦远嘉比温怀弋高出将近一个头，还没摸清楚他这次的想法，就听到温怀弋瓮声瓮气地说：“小师兄肯定没少偷吃我的饭，把该我长的个子都长到自己身上了。”

这话就纯属放屁了。

秦远嘉看他一眼，眼里什么波澜都没有，温怀弋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他眼角那颗小巧的红痣。

秦远嘉年少的那点傲气和锐利全都回到了骨头里，一种近乎无悲无喜的气势冲破了皮相，在眉宇间生根发芽，最后塑造出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

冷眉冷眼、不近人情。

加上手上魔修的血太多，一沉下脸色，整个人就非常像个煞神了。

就是天天被温怀弋磨得脾气直线变好，煞不起来了。

抛开这些，他这张脸实际是生得很招摇的，眼瞳里像是倒进了一潭深水，随后起了雾，致使人看不清楚，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被他看上一眼，就能生出一种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的错觉。

及至此刻，他眼角的那颗痣就算活了。浅浅的红色跳到人的心里，在那二两肉上烫烙出一个朱砂印，把他所有该有的深沉、悲喜、鲜活、以及心底最深的那点少年意气，全都盛在那个窝里面，收敛进那颗灼眼的痣里。

跟个妖怪似的。

温怀弋被颗痣居高临下地瞧着，自觉被鄙视了一番，故而放任了自己的爪子。

他食指点到秦远嘉的眼角，把那点红色遮住了，然后温怀弋确定，他小师兄这颗泪痣，太让人羡慕了。

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温怀弋羞愧地遮住眼睛，不敢再隔这么近，这么仔仔细细地打量人家了。

殷珑更是不敢再这么看着他瞎闹了，重重地咳嗽一声，企图把温怀弋从挨打的边缘拖回来。

不过晚了。

温九光去而复返，揪过温怀弋：“你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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