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迁怒(1/2)
燕且光垂下眼:“鬼奴本来是不惧光的……怪我。”
鬼奴不惧光热,但醒尸怕,哪怕醒尸除气息、体温以外和常人无异,能动能思考,但火和光永远都是醒尸不乐意看到的东西。
虽说寻常的阳光对于醒尸而言,威胁远远不及火焰,但江君本身也不是人,大概这些本来可以忽略的东西,在他身上便被放大了,以致他成了现在见不得光的样子。
而他生于幽暗之地,对阳光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是期待还是恐慌,谁知道呢。
“鬼道和尸道有所相似。”江君打断他的话头,“何况我本来就不是人,不这样做或许早就没了,算来还是我欠你条命。”
他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显然在承受魔气焚身的痛苦,温怀弋束手无策地看着他,好像他不是浑身冰冷,而是由内向外地烧着火。
燕且光回他:“那就互相欠着吧。”
温怀弋有点咋舌地道:“难道就让他这样硬受着吗?”
此时,一边的汨罗敷犹豫了一会儿,怯生生地拽了拽殷珑:“我好像知道……”
她一句话没说完,秦远嘉便向她瞧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汨罗敷愣是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跑到江君身边:“你把手伸出来。”
江君眉头皱在一起,将信将疑地把受伤的手伸了出来,被汨罗敷一把拽住,随后她摇头晃脑地道:“遇违天道之物,不顺则反其道而行之。”
温怀弋诧异地看她,汨罗敷小心翼翼地把灵力伸入江君的体内,殷珑喃了一句:“反其道?”
江君的神色却一下惊异了起来,汨罗敷的灵力逆着他那些形如虚设的经脉而上,因为魔气已经在他体内散开,这一步进行得有些艰难,但那些江君无论如何也奈何不得的魔气,竟跟那些反向而来的灵力缓缓抵消了!
温怀弋一挑眉:“你这小庸医怎么其他事情乱搞,这些偏门知道得这么清楚?”
汨罗敷好像自己也没想到这么有效,眼睛一睁,把因“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流露出的神情藏回去,扬眉吐气地做了个鬼脸,说道:“我读的书可多了,叫你喝药就喝药,你不要那么多话!”
她屁股后面要是有条鸡尾巴,此时恐怕都快翘上天了,温怀弋兴趣浓厚打量她一样,和善地说:“小孩子才跟大人嘚瑟,禁不起夸。”
汨罗敷吐了吐舌头,认真地疏导起江君体内的魔气来,可惜她修为尚浅,只一会儿便满头大汗起来,温怀弋忍不住揪过她的领子:“行了,我来吧。”
一行人之中,燕且光同为魔修,起不到这样的作用,而秦远嘉的灵力刚烈、殷珑也称不上温和,只有温怀弋虽然凌厉,但因为修炼走的路是偏锋,光从灵力来看,也比另外几人温柔不少。
他循着汨罗敷残留的痕迹顺上去,江君面色微缓,身体也放松不少:“多谢小家主。”
“谢来谢去没意思,就这样吧。”温怀弋笑眯眯地纠道,“对了……江先生,炁吟川‘睹物思人’,这个‘物’……该不是指的你罢?”
当着秦远嘉的面,他不敢直接称江君“道友”,因而依着秦远嘉的样画了个葫芦,又说:“不愿讲也没关系,只是我好奇罢了,要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江先生见谅。”
江君听他端得圆满的一腔话,许是因为好受多了,他人也轻松起来,笑了他一下,答道:“哪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只是时间太久,很多都记不清了。非要说的话,大概是他养的棋子,被我撺掇得反捅了他一刀。”
他道:“他说得没错,我确是个叛徒。”
燕且光随声向他看去,到底没说话,也许是放下了,也许是觉得没必要了,只是好像隐隐听到了“刺啦”的一声,将当年尘封溃烂在岁月里的疤重新揭开。
江君说:“我叛炁吟川的时候,命沉秋还是个孩子。”
仿佛所有的故事开讲以前,都要添上这样的三言两语用以拉开时间,给后续的每一个字都沾上泛黄的颜色。
温怀弋盯着江君,他好似酝酿了一下词句,才道:“当年正魔于风青府一战,血流成河,俨然数百年前大战的翻版,不但正道内有种种分歧,魔道也并非全然同心齐力。”
自从上一代温岁七搅和了两道平衡以后,大战没再发生,但小战并不少。风青府一役,名为“剿灭恶祟”,实质仍和魔道爆发了冲突,与当年的魔道尊主倦垂衣展开了一场鏖战。
这一点温怀弋从汨罗敷的口里听说过,但对于江君口中的“分歧”却是孤陋寡闻,因此很感兴趣地问他:“然后呢?”
江君看了他一眼,垂下神色:“……正道的事情我不清楚。魔道内的矛盾主要是在尊主之位的归属上,一个是炁吟川,另一个……便是倦垂衣。”
温怀弋:“你投靠了倦垂衣?”
他本想说“叛去”,想了想,换了个中性的措辞,抬眼看着江君。
江君低眉顺目地一笑,道:“我那时是倦垂衣身侧的心腹。”
“我生于蛮荒,一直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直到真正走出了无间海,才有了神思。”他呼了口气,“带我出蛮荒的人,是倦垂衣。”
温怀弋愕然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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