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立足（1/2）

咸阴燕家内部吵得不可开交，魔道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肯定也不断地在正道流窜，炁吟川对江罹的盛宠，就连三岁的孩童都有所耳闻。

主要是炁吟川实在太狠，设一个局连自己的神魂都敢伤，江罹久不传消息回正道，偶尔以前置放在魔道中的耳目带回她的事，也是说她少有出现在魔宫以外。

燕家一部分长老认为废掉她的修为，要她走魔修的路，她定然有怨在心，说不定已经被炁吟川利用了——“利用”是体面的说辞，说得难听一点，有人认为燕江离已经叛了。

燕且光辩驳她当年亲口答应，是心甘情愿，决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燕宜声少见地红了脸，不但据理力争，还“啪”一下拍碎一个杯子，淌了一桌子的血。

他接近一字一顿地道：“倘若我知道你们是打这个主意，那天我绝不会去叫堂姐。”

正魔两道都有在对方地盘上融进自己人的做风，但女子少之又少，因为无论哪一方，女修的数量都少，心智坚定者更是不多。是故谁也没想到，那次燕家家主找燕江离竟然是这个原因，直到十三年后魔道女修江罹“声名鹊起”，燕宜声才如梦初醒地和燕且光一起拆了燕江离的灵牌，与族中彻头彻尾地吵了一架。

天元六年过后，时至今日，咸阴再没下过春雨。

魔道，西境魔宫。

江君怔了一下，对倦垂衣道：“……她来了。”

西境下雨了，雨幕洗掉了一些不该有的神色，江罹眼里的柔情尽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寻不到边际的锐利。

如若炁吟川当真心属江罹，她是万万无缘能看到西境的风景的，许是知道这一路恐怕有去无回，她平静得接近冷漠。

这份冷漠一直持续到她下手的那天，丝毫不出人意料，她被倦垂衣擒了个现形。

倦垂衣握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她那把剑就“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约莫是因为南境的传言传得太过猛烈，倦垂衣没杀她，而是下令把她关押了起来。

西境不似南境繁华，但也说不得荒凉，景致别有一番粗犷的好看，江君闲心大发，给一堆长得歪七八扭的花花草草浇了回水，浇到一半，侧头瞥了眼倦垂衣。

倦垂衣不知在想什么，拿着江罹的剑，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剑刃。

江君不知所以地问他：“你干什么呢？”

倦垂衣把剑放下道：“炁吟川铸剑神魂受损，但这把剑没什么特殊之处，他不至于不小心到这个地步。”

江君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手里的剑：“……难道他是故意的？”

“说不准。”倦垂衣不置可否，又道，“她怎么样了？”

江君浇水的手停了，把壶收了起来，答他：“在西殿押着，没人靠近。”

倦垂衣的内力一运，那把剑便消失了，他随之转身欲走，打算回一趟魔宫。

“倦垂衣。”江君忽然叫了一声，倦垂衣看向他，江君顿了一下，说道，“……炁吟川快忍不住了。”

自从风青府恶祟一事出现以后，西北双境一下安分了起来，几乎算得上是销声匿迹，一日两日尚且还好，时间久了，炁吟川必定心生疑窦，依他的个性，十有**会亲自前来探个究竟。

倦垂衣略一点头，道：“辛苦了。”

“这有什么。”江君好笑地看着他，他心念一动，脑海里自动浮出一点隐约的记忆，对倦垂衣又说，“以前在蛮荒的时候，我好像听过一句话，记不太清了——应该是这样的。”

倦垂衣看着他。

“……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低眉顺目地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稀少的柔和，这些柔和撞破了皮相，冲散了脸上的锐利，叫他看上去有一种收敛了爪牙的温吞。

江君看他一眼，心说：……我应是为你而生的。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自在蛮荒里懵懵懂懂的相伴，到逃出来以后相依为靠的流亡，互为后背不过如此。

倦垂衣第一次见到无间海桎梏破开时，从前来阻止恶祟涌出的仙人中窥见了一眼惊鸿，便从一头野兽知道了何为人与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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