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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陈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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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远嘉一颗心剧烈跳动,几乎大惊失色,一边将他扯回来,一边大声叫他:“阿且!”

这该死的,谁在这时候摄他的心!

被他这般当头棒喝地一叫,温怀弋好似醒转了一些,睁着眼睛看他:“……小师兄?”

他一双眼茫而失焦,好不容易入了一点光影,下一刻眼珠子又像都给人用墨汁涂掉了,只作两颗装饰而用的黑珍珠——还是没光泽的那种。

秦远嘉左右望了半周,心中一横,灵力聚于指腹,按住他的眉心。

幸好他方才尚未弹尽粮绝,这时还有余力窥探他的识海,秦远嘉犹豫片刻,如孤军作战,闯进他乱麻似的识海中。

出人意料的,温怀弋的灵台竟一片清明。

他一个虚影堪堪坐在一方石台上,估摸是他的元神,眼里挑着一丝沉静,侧头睨了他一眼。

秦远嘉心神忽乱,好像他这一眼里藏了锋刀利刃,将他的心神魂魄搅出了一个漩涡,偏生还停不下来。

他出声叫:“阿且。”

温怀弋点点头,从那石台上跳下来,石台下原本如镜的水面霎时沸腾起来,宛若海里失了神针镇压,顷刻要天翻地覆。

温怀弋背对浪潮,他那衣襟也是元神上的,故而并不为水打湿,整个人飘飘然地向着他踏来。

秦远嘉这一瞬间,觉得他高高在上,冷淡又倨傲。

旋即他又释然了……他不可一世,自有不可一世的底气。在他自己的识海里,莫非还有谁能主宰他不成?

秦远嘉柔声道:“醒来,阿且。”

温怀弋却把他的手一握,自己闭上眼睛,而后秦远嘉只觉脑海中一炸,铺天盖地的记忆向他倾泻而来。

温怀弋的这点识海里,绞进了不该有的往事,绞进了许多罪孽和希冀。

那是关于命沉秋的一些事。

温怀弋说:“兴许是因为此前炁吟川想夺我的魂魄给江罹,我现在脑袋里乱得很,有很多……不该我知道的东西。”

秦远嘉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喉头干涩,末了只道:“勿怕。”

“我试过了,我动不了,但命沉秋的怨灵不会伤我,许是分不清敌我。”温怀弋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疯掉。”

秦远嘉低声应了一声,这般探人记忆其实不太好,但奈何那些前尘就在温怀弋的心前飘。二人寻了个地方——秦远嘉与温怀弋有共情,只肖温怀弋心念一动,原本碎成星点的记忆又会重新凝聚,化成完整的景象。

他眼前是世间。

初秋雨落,麦田绵延。

陈秋躺在田边,风小无雨,不冷。金色的稻麦被掀出浪层,麦杆轻而穗沉,偶尔挠过人脸,就像猫尾巴拂了过来。陈秋捂着脸,手肘正好支在田坎上,挡了光和麦穗的挑逗,思绪飘忽起来。

他昏昏欲睡。

意识朦胧,陈秋不过七八岁,正是睡得沉的时候。

他欲要翻个身,眼皮却猛然一跳,旋即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贯穿他的双耳,好像有人呜咽。一些喉咙里低哑的、不成调子的哭语抢走了静谧,混合一幅猩红画面,突兀地呈在他五感中。

陈秋被吓得打了一个战栗。

他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正要醒来,但发现自己好似被魇住,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鬼压了他的身,他手也挪不开。

那是一个女人的面容,年轻、娟秀,此时狰狞可怖。

她身上没有伤口,但有很多血,或许是别人的,或许是她手里孩子的——陈秋这才看见她怀里抱了个婴儿,很小,大概还没足月。

陈秋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妹妹,去年刚出生时也是这般小巧,一张脸很皱,见人就哭。他不喜欢。

今年陈眉会走路了,小孩子生性淘气,常缠着他,话还说不来几句,但“哥哥”两字叫得很脆。也许是大哥成天教她的原因——陈秋想。陈眉只会叫“爹”、“娘”和“哥哥”,唯一会的一句话也只有两个字:“吃糖。”

出息。

他脑海里还只有陈眉的一个轮廓,尚未着色出陈眉那稀疏的黑发和碎花尿布,就见眼前的女人突然神色扭曲,像要尖叫出声。但她到底什么声音也没发出,就在陈秋眼前化成了一捧飞灰。

她怀里的婴儿像是另一摊尘埃,他在同一时刻,听见了“嘭”的一声轻响。

比他打不响的响指还轻。

陈秋本能地后退了一步,随后发现没有结果,他还在梦中。他意识到眼前的场景或许不是梦魇,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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