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回忆（1/2）

炁吟川的确有些讶异，首先想到的是这个凡人小孩误入了山青村——他们的位置并不深入，还在村子边缘，这会儿下着雨，有人闯进来很正常。

他冷淡淡地瞥了这孩子一眼，一时也没生出什么杀念。他修的道不算邪，平日手段虽狠，杀人也不带眨眼睛，但眼前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小孩，实在提不起他的兴趣。再者那群丧心病狂的老不死没走远，万一有人还在村外徘徊，被人察觉到他的气息就麻烦了。

炁吟川难得发了一次菩萨心肠，施舍他几个字：“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他料想周遭的尸体已经足够小孩吓破胆，这方圆几里的血腥味太重，时不时还有骨灰在空中飘，连他都有些作呕，待这小孩回过神，指不定能用出什么样的姿势逃命。

夜深得很快，这时月亮爬到了天上，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仿佛要照尽这一场赤裸裸的罪孽。

明如雪已经回来了，尸体太多，她没能全部土葬，便烧了一把火，随着火焰跳动，那些尸体的胸膛也蹿出一簇小火，继而包裹了整具尸体。

死寂。

陈秋呆呆地看着四处的火光，突然哭了起来，也不管还有没有危险，恸哭道：“我没有地方回了……”

炁吟川本只是为了来看一看这群修士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时明如雪已归，他便欲打道回府，结果听见这么一句，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电光火石间，他脑海里掠过一个想法，问道：“你的意思是，你也是这村子里的？”

陈秋一动不动，只瑟瑟地把头缩着，肩膀足足抽了十来下，才挤出力气回他一个“嗯”。

声已开闸，陈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明如雪嘶了口气，显然没想到竟然还有活口。

晦如朔扭头看着炁吟川，炁吟川眼里晦暗一片，叫人看不清楚。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陈秋的哭声小些了的时候，炁吟川才开口：“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

陈秋愣愣地看着他：“不……”

“我告诉你。”炁吟川说。他唇角沾了点笑，话说得很轻：“他们都是正道修士，就是你们寻常说的‘神仙’，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好人。”

陈秋随着想：他们？他们是谁？是……是他看到的天上的那些人吗？

炁吟川：“你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完了，除了你命大还活着。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漏下你的，但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现在告诉你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们，你听好了——他们说，你们包藏了我。”

陈秋看着他指了指自己，又蹲下来靠近他的面前，问他：“你见过我吗？”

陈秋本能地摇了摇头，怎么会见过，这样好看的人要是在村里出现，必定传得家喻户晓。

炁吟川悲天悯人地看着他，说：“是啊，你们整个村子，都没有人见过我。”

陈秋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他说：“他们只是在你们村子里看见了我的两个下属。”

炁吟川站起来，退开了一步。

他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顶多把自己择了出去。可正如他所言，这个村子的毁灭，最初根本不在任何一边的算计之内。

不过是下棋时不慎被拂掉的棋盒。子未落，连心疼的人也没有。

陈秋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来回应这番话，炁吟川的口吻就像说了句玩笑话，落到他耳朵里却堪比那些白雷。他死死咬着嘴唇，明明刚才力气都已经哭完了，这时眼泪却又拼命地往下掉。

炁吟川的声音在他上方又响起来：“如今你的家人都死了，你跟我走吗？”

明如雪诧异地朝炁吟川望去，然而他脸上的神情只有他一派的高高在上，丝毫不像起了什么恻隐之心。她心思细腻，不过略微思索，便猜到了炁吟川的想法。

他们身前的孩童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活着就是那群修士光辉生涯上的污点，这场荒诞误判带来的屠杀不会随时间消逝，而将永远被镌刻在这个孩子的心底。

他是罪证、是武器，既是这场悲剧年幼的见证者，也是会引得炁吟川开怀的事物。

她不觉得炁吟川会有“愧疚”的情绪，想完这些，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把眼神落在那个狼狈的孩子身上。

炁吟川俯视他：“你叫什么名字？”

陈秋如实回答。

炁吟川双唇一碰：“不要了。今天以后，你就叫命沉秋，入我境中，我给你种一个魔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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