狌狌(三)(1/2)
这几天,是他在一个地方停留最久的时间。
墙上那柄青铜云纹长剑,名字叫龙渊,云纹有十二片,剑袋边口上的针脚已经松了。
墙上那些画,并不叫画,而叫地图,上面有许多地方他以前都走过。
墙角还有一堆很硬的铁片子,应天说是衣服,可是那穿起来得多难受啊,还有一个很漂亮的玩意儿,银闪闪的,上面有根小细棍子,叫冠。
它们都有一个主人,应天口中的“将军”。
一日清晨,阿生还在睡觉,屋外却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小屋里摇摇晃晃,各种物什散了一地。一阵大风透过窗棂的缝隙挤进来,发出刺耳的哨声,钻进人的耳蜗里,刺得脑内吱吱地疼。
应天跑到床边,用手心捂住阿生的耳朵,将他护在胸前。阿生抬眼看见应天下颚棱角分明的骨骼,刺耳的声音被他宽厚的手掌挡在外面,不由得心安下几分。
应天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着窗外,凛然道:“待在屋里,无论有什么响动都不要出来,我马上回来。”随后自手中蓄起一股温暖的气息,缓缓流进阿生的耳朵里。阿生觉得耳中一下子清净了下来,像是身处一方平静的海面之上,偶有微风细浪,树摇鸟鸣。
应天起身欲向门口走去,却被阿生轻轻拽了衣角。
应天轻轻拍了拍阿生的手背,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后大步走出门去。
阿生蹲坐在床沿边的地上,耳边荡着微微的海浪声,屋外却是百里赤沙。他开始回想,从前他走过的那些地方,脑海里却只有一片茫茫的影子,二百年的时间,半个大荒的路途,他却什么也没有记下。大抵是那些都只是路过,即便再美,不属于他,也与他毫无干系。因为没有交集,所以也不必可惜。
如今,却遇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过去,有未来,有故事。阿生觉得欢喜,却又觉得无力。与那人而言,是千万年生命中的一天,是千万偶遇之中的一人。而于自己,则是漫漫无尽荒路上仅有的一闪星光。
许久,门猛地被撞开,应天扶着门框站在门口,粗重地喘息着,吃力地向着阿生笑了笑,依旧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阿生慌忙起身去扶他,他却已耗尽了气力,顺着门框重重地滑坐在地,好像昏了过去。
阿生花了好大的力气将他挪到床上,手心冒出湿湿的冷汗,颤抖着去查看他身上的伤。
衣衫上没有血迹,阿生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还是要多确认一下为好吧。
犹豫片刻,阿生才伸出手去,轻轻地落在他领口上,脑子里又冒出初见那夜的情形,不知为何胸中像是藏了一只小雀儿,扑腾扑腾消停不下来。
阿生还没有平复下来,落在他领口上的手就被死死攥住了。榻上的应天轻轻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看着面前的阿生。
“我,我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阿生一时语塞,慌慌张张地解释道。
“不必了,我只是有些累,睡一觉就没事了。”应天攥着阿生的手,用拇指轻轻擦过他手心潮湿的汗水:“对不起,害你紧张了。”
阿生觉得手心一阵酥痒,从手心爬上臂膀往心尖上钻,急急地将手抽回来,看着嘴唇煞白的应天,还是有几分担忧:“真的没事吗?”
“没事,你陪我歇歇就好。”应天费力地向内侧挪了一挪,将身侧腾出一个位置。
阿生咬着下唇慢吞吞地躺下,却一动不敢动,只敢望着屋顶,数着一圈一圈的石纹,却总是数不过三四圈就乱了。
应天却又突然翻过身,细细地看着阿生玉琢一般精致的侧脸;“不如你与我说说话,你从哪儿来,要去哪里?”
阿生觉得左耳边上拂过一阵温热的气息,顿时红到耳根。
“我走过很多很多地方,但是我都不记得了。”阿生答道。“啊对了,我出生的地方,叫招摇山,但是我一出生就得离开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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