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祸端(1/2)
半个时辰后,他们再次启程。
同行这段时间,韩放常变着花样的套韩非的话,韩非估计有所察觉,却仍旧一一作答,逻辑上倒是没什么破绽,他说的,如果不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的心思就缜密的可怕了。
行至第十六日,接连下了三天的雨,雨后路面湿滑泥泞坎坷,他们不得不减缓进度,再赶到尤曲之时,已是十月下旬了,于是她也没时间去游湖,韩非也因偶感风寒,不能再去湖上受凉,又无人从旁照顾,便只能和她们一起,再返回燕国。
她在尤曲名声是臭的,尤曲国君巴不得她快走,肯定是不会留她作客,甚至派出了数量多于她一倍的送亲使,以示对她的不信任和嘲讽。
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只是这公主是个不省心的,她从小被养在深宫,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一出宫门,便叫宫女去马车里坐着,自己换了男装,骑在马上四处张望,见了什么都很稀奇。
这事是知会过她的,她不是个保守的人,也就由着公主去了,然而这事她却处理得不谨慎,因着她的放纵,公主也越来越不见外,从前只是紧跟着马车走,不敢远离,到了后来,就策马在队伍里胡乱走动。
公主是看不上霍慎的,这不奇怪,反正现在只要是个尤曲人,对她都是不齿的。久而久之,公主倒同那韩非混作一处。
韩非所言,他于十五岁离家远游,游览名山古迹众多,探幽寻秘,所到之处,都著有游记,他本人又善丹青,画功独到,每到她们停下来整顿的时候,公主都会跑去他身边,像望着宝贝似的望着他的包袱,让他给她分享自己的著作,他便会笑着翻开画册,指着上面高山飞鸟,告诉她,这里是他哪一年画的,画的什么山,山里有什么名贵的药材,或是有什么奇珍异兽,公主一手托腮一手覆于其上,寸寸抚摸着那些线条笔触,香魂似已飞到那山中,感受山中雨露,触碰泥泞野花,耳闻鸟歌虫鸣。
“真好,我也想去!”她眼里闪着憧憬,愣愣的说。
韩非合起画册,知道她的身份,他也不会说些无用的安慰。
她央求他道:“韩公子,你的游记可不可以誊抄一份赠给我?”
他答:“当然可以了,非的笔记能得公…公子赏识,是非的幸事。”
七七和韩放找了个马车做掩护,偷偷观察着他二人,见到公主一副脸红心跳的模样七七不由得摇头,刨了口碗里的饭道:“照这样发展,怕是要完啊!”
韩放不解。
她只是随口一说,不曾想一语成谶。
那天夜里,繁星如许,夜风送爽,她完全没有困意,从那人走后,她一直害怕独处,因为独处时她不需伪装坚强,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就会像海啸一样排山倒海而来,她蜷缩在孤岛,无人救援,只能任狂风骤雨肆虐,所以她怕了,她只能用酒或者药来逃避这一切,可是如今她有公务在身,自然不能醉酒,也不能服药,即使周围是英勇善战的戚家军,她也不能得到一丝安全感,因为她知道,这世上,除了死去的那个人,没有人能够救她,没有。
假装坚强,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七七安顿好了队伍,卸下甲,想独自出去走走,走到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返回帐里,将青缸剑佩上,躲过人群,一人踏星光而行,不久来到了条河边,说来也巧,河中竟然有个人在洗澡。一看挂在树枝上的紫衣,她也就知道了,原来是韩非。
出入军营次数多了,男女之嫌在她心中早已淡化,是以她并未像寻常女子般惊慌掩面而逃,反而饶有兴趣的掏出包韩放给的小鱼干,找了块大石,攀于其上,悠闲自得的欣赏着面前这幅美男入浴图。
她所在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瞧见他的背影,他的声形说不上魁梧,跟军中男儿比起来,甚至算不上壮,是书生特有的消瘦和匀称,他的皮肤在星光水波交映下,有白玉般的细腻,又有水晶的闪亮。
风吹树梢哗哗做响,他周围水声叮当,不一会儿,他洗好了,一转身却被那石头上的人影吓得够呛,差点脚抽筋。
他仔细辨认了一阵,出声问道:“霍将军?是您吗?”
她没回答,只是小鱼干嚼得喀嚓响。
韩非已有了答案,抱着身子隐去水里,只留个脑袋在外面道:“想不到霍将军还有这等癖好?”
七七伸出根手指摇了摇说道:“诶,非也,只是小书生格外好看而已。”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轻佻,韩非更是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了一阵,也没了声息。
她拍了拍手,将剩下的小鱼干揣好,打了盘脚与韩非隔河相望,说道:“韩兄,其实本将军有两句话想要嘱咐你。”
韩非咳了一声说:“将军请讲。”
“那个成天缠着你的小子,你知道是谁吧?”
韩非挑眉:“在下只是个外人,不认得军中多少人。”
她耐心道:“好吧,你也不需要认识,但是你该同她保持些距离。”
韩非语气不疾不徐,话虽是在为自己开解,但态度又只像是在同她闲聊:“在下可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她立即接道:“那自然是最好的了,不过我的话,还望韩兄放在心上,否则,我会很难办呐。”
尽管她给韩非的印象一直是巾帼枭雄,总是铁甲覆身,重剑在手,平常的交集也就是开饭的时候,她会自动蹭过来,要吃要喝,除此之外,他真的就没怎么见过她,算不上了解吧,但他仍然从她方才的两句话中,听出了些女儿态。他也不再害羞了,渐渐走出水面,露出半个身子,抱臂笑道:“将军的难办法,就是在河边堵着光溜溜的在下?”
韩非的桃花眼生得极好,眼角微微上挑,即使是面无表情的时候,也总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
“那倒不是。”她对他的身材并不感兴趣,撇了一眼便背过身去说道:“我还有些话要对韩兄说,韩兄还是赶紧上来,穿衣服吧。”
韩非若有若无的笑了一声,随后水声轻响,他走上了岸来,抖了抖衣服,穿好了一边系着腰带一边道:“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她回过头,见他衣衫略有凌乱,长发未束,如瀑般倾泻下来,俨然一副山野散仙的出尘模样。
“之前,我一直很怀疑韩兄的身份,所以处处提防,如今见你与公主走得近,难免心慌,正好韩兄伤寒已愈,而我们马上也要进入燕国地界了,不若我们就在此处告别吧。”
韩非哭笑不得:“将军可真是我见过最耿直的人了,说话真是不绕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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